《昭陽怨》[昭陽怨] - 第2章
丫鬟佐兒緊隨我身後跑得氣喘吁吁,尋個沒人留意的時候提醒我:「郡主,四皇子可不是看上你了吧?
啐啐啐,可不要!」
我被佐兒那頑皮的模樣逗笑,自然沒拿她的話上心。
我得意地炫耀着得來的兩枚吉祥金錢,如獲至寶般跑去找母親邀功去了。
而母親正在和皇后娘娘敘着家常,商議我同太子哥哥的婚期。
太子哥哥沒什麼不好,只是我可不想嫁人。
只是這愁緒,可如何對母親開口。
當年大姐姐婚嫁,哭得死去活來。
夫婿是寧王府世子,卻是個常年卧床的病秧子。
最終她還是天不從人願嫁了過去,不過兩年,寧王世子病故,大姐姐至今在婆家守寡。
5. 我在宮內仙游散步,燈影繁華笑語歡歌都同我恍如隔世。
漸漸的,我行到了五鳳樓上。
只是月色皎潔灑在高樓,上面卻更有一人。
臨風衣衫獵獵,袍袖輕舉。
舉頭望月長嘆。
佐兒手中燈籠高挑,慌得喝問是誰。
那人聽到動靜回身,我才看清竟然是奕慎。
「怎麼,彩頭贏到手,就無心戀戰了?」
他戲謔。
「四……表兄,如何在這裡?」
我怯怯。
「同來望月人何處,風景依稀似舊年。」
他慨嘆:「文怡最喜歡來這裡,她說能聽到天上的聲音,可以離娘親更近一些。」
「文怡公主,她……可有音信?」
我試探。
「兩國休兵,人質而已。
那日表妹所言振聾發聵。」
他頓頓聲扼腕。
「女人更是男人無能時最後的賭注。」
我語塞,我那日不過是情急胡言。
而他依舊言辭如此犀利大膽,想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我看一眼佐兒,她知趣地退下。
「我殺了西梁兵將無數平亂,遵旨扶持了反王的侄兒承襲王位。
文怡是我的妹妹,在西梁的境遇可想而知。」
抑鬱不平後,他嘆息一聲:「為什麼是她?」
似吐出心中無數鬱結。
我不知如何勸她。
似我這般的富貴閑人,自幼萬千寵愛環繞,哪知世道艱難。
想想母后決議要將我許配給太子哥哥,我心裏也反生出惆悵。
「男兒還好,可以殺伐四方,闖一番自由天地。
女兒家只能由父母之命嫁人。」
牢騷結好友,一吐心中鬱結,彼此都是舒朗許多,彷彿夜風都格外溫煦。
這一夜,算是我同他放開心結,盡釋前嫌了。
6. 重陽節,秋高氣爽。
定平侯府范大娘子家舉辦馬球會,邀請了京城名門貴女,望族公子。
我同范家六小姐舜華姐姐素來交好,如此熱鬧的馬球會,自然少不得我。
更何況,范大娘子還請了母親長公主蒞臨助興。
聽聞范家幾位女兒待字閨中,要借馬球會群芳畢至之際物色佳婿。
更有傳聞,說這一切都是因四皇子奕慎懇請聖上賜婚范家小姐為王妃,范家嚇得跪求皇后娘娘婉拒了。
范家是皇后娘家的姻親,怎麼會看上奕慎這不得勢的皇子。
眾人在笑奕慎自不量力,而范家則開始為女兒們的婚事堪憂。
馬球賽格外熱鬧。
六皇子似總在有意同我為難,拉上舜華姐姐同我爭搶這一局的彩頭,南詔國玉葉冠。
人喊馬嘶,賽事膠着。
我的搭檔是大哥樂平彰,他是武將,當更有勝算。
我揮杆參戰,一馬當先。
我方以微弱的優勢領先,這令我更是焦急。
我瞧准一個機會揮杆擊球,誰想同橫衝來盧六小姐的馬撞去一處,竟然被撞飛下馬。
情急中,就見馬蹄凌亂向我踏來。
這時一隻大手擒住我的臂膀,將我扔上馬背。
球杆塞來我手中,身後人大喊一聲:「擊球!」
是奕慎!
馬飛馳處,一陣風掠,揮杆擊球。
「贏了!」
歡呼叫嚷聲中,我定下驚魂。
身後人緊緊擁我在懷,那麼近,我能感覺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鼻息。
「別怕,有我在。」
他湊在我耳邊寬慰,馬蹄飛奔間,我的臉貼上了他的面頰。
又驚又慌,我不知所措。
轉瞬間,他已打馬迎上我大哥樂平彰,穩穩地將我塞去大哥的懷裡。
盧六小姐早已嚇得花容失色,為自己的莽撞趕來向我謝罪。
大哥護着我,將我帶去母親跟前。
因為沒能保護好我,大哥受了母親的申斥。
來往人群中,我找尋奕慎的身影。
而他早已不知所蹤。
我依偎去母親懷裡委屈地哭了起來。
看着贏來的玉葉冠,我反不覺得珍貴。
我打發丫鬟將玉葉冠送還給四皇子奕慎。
這一桿是他打贏的。
只是玉葉冠又被他轉手送給了舜華姐姐。
為此,我反生出些莫名的醋意。
人人傳說冀王一心迎娶范家舜華姐姐。
母親更是笑奕慎痴心妄想,此舉別有用心。
他不過是想借聯姻,拉攏范大人這當朝權臣。
只我覺得奕慎不是那種人。
只是舜華姐姐並未收下這玉葉冠,反是原物奉還給了冀王奕慎。
其意自明。
7 正如父母親所憂,二哥漢中奉旨放賑果然鎩羽而歸。
長公主府一片大亂。
聽說二哥犯下重罪。
私挪軍糧、收受賄賂、詐捐,還同一當地官員小妾有染。
爹爹母親恨得牙癢要將他打死,無奈鞭長莫及,二哥被下了天牢。
二哥好大喜功,被漢中那些老奸巨猾的權貴死死拿捏。
這挖好的坑讓他跳,怕是他逃無可逃。
父母親平日權傾朝野,但這賑災大案天怒人怨,就是皇帝舅舅也保二哥不得。
母親如今只好籌措銀兩,為二哥填補虧空,免得獲罪連累家門。
王府里吃穿用度削減一半,唯獨沒有委屈我。
我也急得翻箱倒櫃,將自己這些年得的宮裡賞賜珠寶玩意兒翻出來,拿給母親充湊銀子。
我從堆積的寶貝中拾起一個白玉小馬,那是兒時大哥親手為我雕琢的。
我貶損他雕的是條狗,他卻偏偏說是馬。
東西丑,這美玉價格不菲。
如今也一道捐了去。
母親感動得淚下,口中罵個不停。
沒想到長公主府毀在二哥這孽障身上。
長公主府田產宅地眾多,只是籌錢急,傷了元氣。
皇后娘娘又急又氣,暗中動了自己的體己銀子,塞給母親救急。
一來二去,總算勉強將二哥從牢里撈出。
二哥仕途之路也走到盡頭。
西梁國和親,兩國邊境安穩才不過幾日,西撒國又舉兵攻打西梁。
唇亡齒寒,不得不出兵。
二哥一事的陰霾未散,大哥樂平彰一直耿耿,要為昌靖王府爭回顏面。
於是他毛遂自薦,爭搶攻打西撒的帥印。
將門之後,大哥也曾戰功赫赫,這本不足為奇。
如今爹爹年事已高,舊疾纏身,征戰西北的重任只有交給後來人。
奕慎的身子自夏日那場宮門責難,入秋愈發的病弱,咳血更甚。
他幾次見我,讓我勸大哥不要接出兵西撒這差事。
原本這勞師以襲遠的仗就不好打,況且中間要借道西梁。
蠻夷之地地形艱難,水土不服,況且夷人兇殘狡詐。
此行兇多吉少。
奕慎曾在朝堂力爭主和,而大哥所在太子黨一派彷彿有意同奕慎作對,這一仗就橫了心的要打。
還志在必得。
朝堂上一番唇槍舌劍的爭執,最終以奕慎遭皇上訓斥而告終。
人人都說冀王奕慎被皇上一頓板子打得沒了脊樑血性,竟然成了主和派。
太子主動請纓,替皇上御駕親征,由我大哥挂帥,征討西撒。
朝野上下群情振奮,同仇敵愾,誓同西撒決一死戰。
奕慎有時候雷厲風行霸氣十足,有時候天真得像個小孩子。
他怪我沒有勸阻大哥出征,揚言西撒戰事同當初西梁國叛亂大有不同,這仗不該打。
我哪裡懂國事邦交,只是見他那副委屈的樣子,即可憐,又可笑。
活脫脫一個同父母賭氣的孩子。
而我,總似在保護一個受傷落難的小鷹,不顧母親和家人的反對,同他私下往來。
親人們質疑我為什麼同奕慎揪扯不清,皇子中當屬他是另類。
可我細數奕慎的優點,勇毅果敢,武功超群,護妹狂魔,穩若磐石的依靠,更有,他生得很美。
雖然脾氣差了那麼一點點…… 但我立刻澄清,我待他如兄弟。
即便他母親是妖妃,可他總是皇上的兒子,母親的侄兒,我嫡親的表兄。
一番話令眾人啞然。
大哥私下勸母親,揚湯止沸不智。
不如由了我去。
反正我年少心無常興,凡事不過是一時新鮮。
倒是母親該儘早考慮我的婚事。
大哥的大軍攻打西撒必取道西梁國。
奕慎托我請大哥為他捎封家書給文怡,並千叮嚀萬囑咐不可透露給任何人。
並捎了幾包御藥房配好的草藥要我捎給文怡。
「妉表妹,此事不是兒戲。
文怡自幼有寒疾,娘胎裡帶來的頑症。
我兄妹二人雖生在皇宮,名為皇子公主,還不如宮裡奴婢。
兒時,我為了替文怡討些參養病,宮裡那些太監可是給盡了臉色刁難的。」
他話音慘然。
「你當我願意遠征塞外,放賑江南,巴蜀治水,那都不過是為了換些封賞,為了文怡。
如今盼到她出嫁,反而這葯買得起,卻無法送給她了。」
最後,他感慨一句,「我同她,生來就是多餘。」
一番話,聽得我胸口如墜巨石。
我接過信收好,將葯收下。
「咱們好兄弟,你放心。
我只對哥哥說,是我送給文怡表妹的。」
他目露感激,竟嘴拙得話難出口。
我知他不想欠我人情。
「秋高氣爽,我帶你去狩獵,抓幾隻兔子松鼠,這筆賬就兩清了。」
這人豈有此理,他就如此篤定這個交換條件我會喜歡?
不過我還是傻傻的應了。
自己也不知為什麼。
臨別,我終於忍不住問他。
「聽母親說,四表兄在求娶范家姐姐?」
他一怔,有些窘態,似無地自容,自嘲一笑。
「范大人一直嫌棄我這前朝妖妃之子,此事,作罷。」
「你真的喜歡舜華姐姐?
可她並不喜歡你。」
我脫口而出。
「你問過她?」
奕慎眉頭微蹙。
我懊惱自己失言。
「那日馬球會,舜華姐姐本是一心要去奪那玉葉冠的。
你不知道她有多喜歡。」
「後來,我將你不要的玉葉冠送還給她,她反不肯收。」
奕慎微微一笑瞭然於心。
「滿朝權貴望族閨秀中,只范小姐秀外慧中,賢淑溫良。」
他的話似真情所致,我心裏反生了一股莫名的秋涼。
「天下好女子多得是,你也犯不上為范姐姐傷感。」
我欠起腳才能拍拍他的肩,像寬慰好兄弟。
但心裏卻五味雜陳翻湧。
8 回府後,我將奕慎的書信連同幾盒人蔘盡數塞個大哥,命令他替我送給文怡,並不許外泄這個秘密。
大哥平日最是寵我,千依百順。
這點要求,自然也不在話下。
誰想,轉眼功夫,大哥將奕慎的家書呈給父母親大人。
他幾人在父親書房展信查看,就連師爺都在推測信里是否有隱秘,卻一無所獲。
這本是一封再尋常不過的家書。
千言萬語都不過是各自珍重,期盼重逢。
喋喋不休是離別思緒,甚至連行宮宮牆楓樹漸紅都一一贅述。
我憤怒地衝進去,指責大哥言而無信,發誓再不原諒他。
「哥哥可以拒絕我,既然應下我,又出爾反爾做無信小人,簡直豈有此理!」
母親叱責,爹爹哄慰,大哥更不知如何哄勸盛怒啼哭的我。
他們說,防人之心不可無。
父親慨嘆:「你們昔日戒備老四倒是對的,只是文怡一個女孩兒家,何苦對她如此刻薄?
聽說她在途中幾次發病,險些送命。」
我驚訝追問,才知道文怡公主體弱,一路顛沛,到了邊境幾度昏厥。
幸虧一路有太醫才化險為夷。
而這一切,是不能對外人道的。
而文怡才到西梁,就被迫侍寢。
不過幾日,就被折磨得死去活來。
母親嘆氣:「但願你大哥大軍過西梁,還能見上她一面。」
我的心一緊,涕泗滂沱,母親摟緊我責怪,何必為不相干的人傷感如此。
但此事,我不能外泄,我要守口如瓶。
不是怕連累父母,而是怕奕慎再添傷感。
那種無奈,就像文怡和親遠嫁,都是我與他無法螳臂當車的。
出於賭氣,第二天我沒有去為哥哥送行。
聽說大哥勒馬在府門口徘徊許久,才無奈離去。
一步三回頭地望向府門,期盼我的出現。
可不想,此去竟成永訣。
母親果然一語成讖。
不等太子大軍過西梁,西梁王妃文怡公主薨逝。
京城朝野上下議論紛紛。
對外宣稱是文怡公主身體孱弱,在西梁國水土不服病逝。
更多的傳聞是西梁人野蠻不堪教化,文怡遭凌虐致死。
更有說法是,文怡不堪屈辱,深夜逃走,路遇狼群。
只是聽說文怡公主屍體四分五裂,慘不忍睹,似被野獸撕爛。
按照西梁習俗被燒成灰灑在了西梁山谷。
我尋到了奕慎,生怕他重蹈覆轍,同皇帝舅舅頂撞,出言無狀遭苦頭。
可他這回並沒有。
他在妙香樓喝得大醉酩酊,醉眼望我有些意外。
對視片刻,他突如其來一把摟住我痛哭失聲。
「文怡,哥哥沒用,沒能護着你。
哥哥不會再放你走,天涯海角都要護你周全。」
一個大男人,在我懷裡哭得死去活來,我一時間無措。
他拿我當做了妹妹文怡。
但我需要安撫他,帶他離開此地。
有銀子就是好,我打發走閑雜人等。
我抱着他拍哄,任他醉,任他狂,任他發泄,直至他昏然睡去。
他像個任性的孩子。
我則像母親撫弄我一樣,撫弄他的額頭鬢髮、面頰。
吩咐佐兒來幫他一起換了污濁的衣衫,讓他安穩睡去。
我就靜靜守了他一夜。
他抱着我的手臂,枕着我的腿,不肯鬆手。
夜裡夢囈,他卻一直喊着「娘親。」
我知道那個傳說中的妖妃或許入夢,或許能安慰他一二。
漸漸的,我也睏倦難支,倒在他身上睡去。
醒來時,我睜眼,竟然是躺在他胸口。
我驚得抬眼,卻發現他忽閃着大眼望着我。
不知他何時醒來,許是怕驚擾我香夢沉酣,就這麼一動不動靜候我醒來。
我驚得掙紮起身,卻同他的額頭撞去一處。
彼此那麼近的觸碰,都略帶窘迫。
他騎馬帶我打馬狂奔去郊外。
大蒼山,奕慎親手刨土,埋了文怡兒時心愛之物。
為他立了一座衣冠冢。
歸去時,涼秋霜降,層林盡染,楓葉翩翩在我們身後飄落。
秋意涼透,他的懷抱很溫暖,漸漸貼我入懷。
他吻了我額頭,親吻我的臉頰脖頸。
我周身發熱,也感覺他的肌膚滾燙。
我慌得支開他,不讓他再稍有上前。
他也發乎情,止乎禮。
9 但我如何沒有料到,文怡的暴斃,反成了我噩夢的開始。
西梁國再次向大業天朝求賜王妃和親。
當此大戰關頭,自然要安撫西梁,合力攻克西撒。
宮中適齡未嫁的公主,只剩皇后親生的永樂公主。
而皇親國戚中的郡主挑來選去,就只剩下了我。
因兩個月前范府那場馬球會,無疑為京城名媛公子牽紅線配良緣,情定三生。
當和親人選在我和永樂公主間挑選時,皇后娘娘一改昔日對母親長公主的敬畏三分。
永樂是皇后娘娘的掌上明珠。
當晚,聖旨下,皇上賜婚太子同戚氏女,戚氏七小姐是已故太子妃的堂妹。
我同太子哥哥這婚事就不明不白作罷。
不必嫁太子我倒是歡喜,母親卻氣昏了頭,要入宮同皇后理論。
母親自然誓死不願我遠嫁和親,重蹈文怡覆轍。
一時間,母親同皇后娘娘不睦的傳聞四起。
似成了困獸之鬥。
皇家有女不送去和親,反選個郡主替嫁。
這也似乎有些牽強。
朝中大臣在朝堂上對此爭論不休。
此刻,偏偏亂上加亂。
我同四皇子奕慎在妙香樓共處一夜的消息不脛而走。
我原來處理得天衣無縫的事,如今出此紕漏,很是惱火。
奕慎卻問我:「你若不想和親,眼下倒有個法子,只是要委屈表妹了。」
聽了奕慎的主意,我又驚又羞想好錘死他。
這是什麼混賬主意?
謊稱妙香樓那夜,他酒後亂懷,令我**。
如此我不得不嫁給他做王妃。
當然,這不過是名分上的事,日後果然我不樂意,可以和離。
我來去自由,他絕不約束。
他說出口彷彿是個施捨,我嗤之以鼻。
可想想文怡遠嫁和親後死得凄慘,我總不能步她後塵。
奕慎憑欄慨嘆。
「妉兒,你放心。
我已負了文怡,定不讓你再受傷害。
女人自古以來是被男人保護的,不該是男人無能時的**。」
我同四皇子奕慎的事不久就鬧得沸沸揚揚。
母親破口大罵,卻覺得或許我是因禍得福。
為此,奕慎親自入宮向皇上皇后請罪。
他只說驚聞文怡之死的噩耗,去妙香樓買醉。
他實在記不得發生了什麼,只是醒來發現摟着的竟然是表妹妉兒。
一番申斥,皇上舅舅竟然沒再責罰奕慎,賜婚成全了我們這樁生米煮成熟飯的婚事。
反是皇后舅母放出狠話,誇我母女好心機。
我出嫁,那剩下去和親西梁的只能是安樂公主。
生米已成熟飯,母親趁熱打鐵,讓我和奕慎早早完婚。
婚後,我將隨奕慎去封地冀城,想到要離開母親和我熟悉的京城,心中還有點小落寞。
皇上賜我一座豪華的宅院, 妉園。
這份榮寵無人能及。
妉園裡滿是奇花異草,還為我飼養了珍禽異獸,供我賞玩。
婚後日子倒也有趣。
奕慎從不問及府里內務,撒手自在。
我倒也無拘無束,可以隨時偷偷回門,賴去母親懷裡依偎,蹭些吃喝。
直到一日,我膩在母親懷裡不肯起身。
母親用指肚戳着我額頭嗔怪。
「都已嫁為人婦,還這麼不知收斂。
就算奕慎不計較,可你畢竟是皇家媳婦。」
忽然,母親握住我手腕的手一緊,滯在空中。
她目光緊張盯着我臂側的守宮砂,驚得合不上唇。
「妉兒,你這,守宮砂,如何還在?」
母親驚得呵斥下人退去院外。
我撤回手臂,見遮掩不住,只得羞怯的說出一切。
「這豈是兒戲?
這是,欺君大罪!」
母親急得跺腳。
緩和些氣氛,母親定定神又問:「如今,讓你同老四圓房,你可願意隨他一生一世?
娘如今也看透了,富貴榮華,只有爹娘為你謀劃。
你只管讓老四好好在冀州做他散淡的王爺,安享俸祿。
你們可以安穩一生。」
隨後,母親喊來了奕慎,一番申斥。
叮囑此事不可外揚。
當夜,就在昌靖王府,重燃紅燭。
姻緣如兒戲,又如一場夢。
我羞怯地望着奕慎,這是我自己選定的夫婿,我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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