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書香》[劍氣書香] - 第7章 古堡秘聞

事態急轉而下,殃神等人急急趕去,倒又把一直默立廳中一角的趙子原忽略了。

趙子原眼望諸人身影消失不見,忖道:

「我甘冒風險來到此地,原望對二十年前那段疑案能尋得一些眉目,想不到依然一無所獲,看來我又是白跑一趟了。」

他舉袖抹去額上汗珠,轉身便走,麥斫疲倦地望了他一眼,並沒有任何攔阻的表示。

這時雨勢漸弱,但仍不時有閃電划過天空,天空是一片陰覆,夜風呼嘯和聒噪的雨聲互相呼應。

庄外傳來五更梆聲,趙子原環目掃見四下無人,便悄悄繞經右側通道走到後院。

他伸手人懷,掏出一支三角形黑色小箭,心中念頭電轉:

「這是天賜良機,我就將這支三角形黑色小箭放在一個醒目的地方,麥十字槍一回後院,必然會注意到,只不知我這樣做是否妥當?」

猶豫了須臾,他到底還是將令箭插在一棵大樹上,回身又從前院走出。

趙子原冒着風雨,步出院落,隱隱瞧見庄門外立着一個纖小的人影,他凝目瞧清那人面龐,當下只覺心子重重一震,登時愣立當地。

那人正是曾將趙子原折磨一陣子的武冰歆,趙子原不意她於斯時竟會出現於此,只有硬着頭皮走上前去。

他步出庄門,衝著武冰歆道:

「姑娘,咱們又碰着啦,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了。」

武冰歆低哼一聲,道:

「是么?我倒不以為如此。」

趙子原一怔,旋即會意過來,道:

「然則姑娘是有意到這裡來了?」

武冰歆道:「正是。」語聲一頓,便道:

「我推度你會到十字槍麥府來,是以便在此等候……」

趙子原暗叫一聲「苦也」,不知她何以對自己糾纏不清,自家無緣無故惹上了這女魔頭,着實吃了不少苦頭。

遂道:

「姑娘怕不是又要區區回到留香院去吧?」

武冰歆花容微變,道:

「話倒說得輕鬆,趙子原你隨那『司馬道元』破瓦逃出留香院,這筆帳可還沒有結哩。」趙子原一驚,問道:「姑娘怎生知曉在下的姓名?」

武冰歆暗笑忖道:

「爹爹手下驛亭遍滿天下,豈會連此等事都查不出來,可笑這蠢小子猶渾然不曉……」心中想着,口上道:

「這個也值得大驚小怪,真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井底之蛙。」

趙子原吃她頂撞一下,但他早已摸清對方那喜怒無常的性格,所以並不引以為戒。

武冰歆復道:

「此外你猶負欠本院一杯明珠尚未一筆還,你以為撒手一走便可以不了了之?」

趙子原愕道:

「什麼明珠?……」

武冰歆勃然大怒,道:

「小子裝傻!你進入東廂量珠贈與李姬之事就此淡忘了么?哼哼,李姬總該向你提過量珠聘美的規矩吧。」

趙子原恍然「哦」了一聲,籌然之間那白袍人「司馬道元」所說的一句話悄悄浮上心頭:

「留香院那『量珠聘美』是武林有史以來最大的陰謀,老夫不欲你淪人百劫不復之地,是以將你引出。」

想到這裡,內心不覺震一大震,說道:

「區區事先並不明白此中內情,而且事實上未嘗將明珠據為己有……」

武冰歆打斷道:

「廢話!從來進入留香院之人,沒有敢於尋託詞耍賴,他們各有各的償還明珠方法,你見過密室里那十三人啦,此即其中一例。」

趙子原聳聳肩道:

「也罷,在下有生之年,總會設法逼還這一杯明珠……」

他忽然想起,若果自己能說服李姬,將那一杯明珠還與留香院,倒也不失為一個解決辦法,但回心一想,業已出贈之物怎可要求他人奉還?此舉非僅在情理上說不過去,而且也毫無把握。

武冰歆冷笑道:

「好一個有生之年,可惜家父卻不與你講這一套。」

趙子原道:「依姑娘說,又待怎地?」武冰歆道:「姑娘要你為我辦一件事——」

趙子原道:

「還是這一句老話。」

武冰歆瞪了他一眼,道:

「你竟敢不從么?」

趙子原默默不語,武冰歆復道:

「若果你能將此事辦妥,以往那筆債包括一杯明珠在內便一筆勾銷,否則……哼哼……」趙子原釘了一句:「否則區區又要受到一番折辱,是不是?」

武冰歆冷冷道:

「看來你很願意再嘗一次皮鞭的滋味,姑娘當然不致令你失望。」

她伸出皓手解下腰問皮鞭,揮腕一抖,疾掃趙子原門面。

趙子原方聽清後面那一句話,便已感到勁風拂面,雖則情知被這一鞭刷中,較之被刀刃砍猶要難受,卻毫不作閃避的打算。

他所以如此,並非反應不夠靈敏,而是深知對方武功深不可測,躲也無用之故。

皮鞭掃到他的門面,迅即撤回,趙子原臉龐上非但沒有留下鞭痕,同時亦不感覺到任何痛楚,不禁迷惑異常。

武冰歆以另一手握住鞭尾,將整條長達七尺的黑色皮鞭圈成一個半弧狀,冷冷地說道:

「你為何不躲避?」

趙子原苦笑道:

「躲又有什麼用?我只指望有朝一口在武學上獲得較高的成就,能將你手上的皮鞭奪下來。」

武冰歆聞言,美眸中突然射出森冷的光芒,趙子原不願和她的視線接觸,便緩緩閉上雙目。

武冰歆道:

「似此空言憑誰也說得出來,堂堂大丈夫竟是這般軟弱無用么?哼,好沒出息?」

此刻莊院里忽然又走出一人,趙子原回目一瞧,卻是才逃過大難的金翎十字槍麥斫。

麥斫乍見庄門前立着兩人,似乎怔了一怔,接着便是吃驚的「瞻」了一聲。

趙子原見他視線掃過自己,就一直**在武冰歆身上,可見對方的吃驚,絕不是針對自己而發。

只聽麥斫道:

「是武姑娘么?」

武冰歆輕輕地點了點頭,神情甚是據做,道:

「麥莊主好記性。」

麥斫道:

「昔日麥某嘗去過留香院,在驛亭面謁令尊,適時武姑娘就在旁側,是以麥某印象至為深刻。」

他見武冰歆沒有言語,又道:

「姑娘駕臨鄙庄,恕麥某未曾遠迎。」

武冰歆道:

「客氣了。」

麥斫對她那冷淡的態度,似乎並不放在心上,說道:

「請移駕人庄小坐。」

說著,做了一個虛引的手勢,武冰歆始卻終沒有移動足步,道:

「不叨擾了,據說莊主今夜與職業劍手有個死約會/麥斫道:

「原來武姑娘知道此事,敢是受令尊之遣而來?」

武冰歆道:

「不是。」

麥斫訝然道:

「那麼你……」

武冰歆截口道:

「不瞞莊主,我是為找尋此人而來。」

邊說邊伸手一指趙子原。

麥斫駭訝更甚,望着趙子原道:

「這位小哥兒方才曾在庄中逗留一陣子,老朽還不知你的姓名。」

趙子原道:

「小可姓趙,草字子原。」

麥斫「啊」了一聲,一副未曾耳聞模樣。

趙子原冷眼旁觀,見武冰歆態度傲慢十足,甚是令人難耐,而麥十字槍卻始終對她謙恭有加,相形之下便可推出武冰歆本人或她的父親必然大有來頭,決非泛泛人物。

而麥十字槍之所以吃驚,自然是想到以武冰歆此等身份,怎會不辭遠道奔波來此尋找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

麥斫道:

「刻前殃神曾誤認小哥為職業劍手一路之人,但依老朽看法,似乎並不大像,老朽不解的是,小哥緣何要置身於這場是非之中?」

他特別加重「誤認」兩字的口氣,趙子原道:

「恕小可不能回答這道問題。」

麥斫碰了一鼻子灰,不由心中有氣,但他世故已深,是以猶能忍受,使怒氣不泛於形表。

暮然,一陣急促的足步聲由遠而近,一名中年勁裝大漢在細雨下自庄內沖將出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

「師父……師父……」

麥斫皺眉道:

「什麼事如此慌張?」

地勁裝大漢喘口氣道:

「師父,你瞧……」

他攤開右手,掌心橫攤着一支通體黑色的三角形小箭!

麥斫一把將羽箭接過來,只見那箭身似是水晶雕成,雖在雨水澆淋中仍閃閃發光。

他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喃喃道:

「這是怎麼回事?……」

武冰歆乍見此箭,芳容也是一變,只聽她驚咦一聲,雙目緊緊注視着麥斫手上的小箭再也收不回來。

那勁裝漢子嚎懦地道:

「弟子正要進入後院小想,卻在一棵樹上發現此物……」

麥斫直若未聞,自言自語道。

「老夫委實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他喃喃道着,面上像是蒙上了一層死灰。

武冰歆道:

「麥莊主,你又有麻煩了?」

麥斫身軀顫了一顫,再也顧不得有武冰歆及趙子原在旁,茫然地與那名勁裝漢子人庄去了。

一直默然不語的趙子原望着麥斫瞞珊的身影,臉上忽然露出一個匪可思議的古怪笑容。

武冰歆轉過蜂首,正好瞥見趙子原的奇怪神情,一霎間一道念頭自她腦中一閃而過,衝口道:「莫非就是你么?」趙子原一震,立時恢復常態,道:

「姑娘此言何意「

武冰歆露出迷惑之色,卻沒有再行追問下去,趙子原心中暗暗打鼓,忖道:

「這武冰歆好機敏的心思,方才她幾乎對我動了疑念,有幸方才我留下令箭時未被人發覺,爾後我行動必須格外小心了……」

武冰歆雖已猜到了那支令箭可能是趙子原所留,但因旋又想到這個可能性竟是微乎其微,就連自己也無法相信,遂打消了此一疑念。

她重新拾回話頭道:

「咱們談回正題,到底你答不答應為姑娘辦那件事?」

趙子原道卜

「姑娘無頭無腦要區區做這做那,卻始終未將事情內容說明。」

武冰歆俯首無言,像是陷入沉思中,良久始道:

「趙子原!你可願意去太昭堡一趟/

那「太昭堡」三字乍一人耳,趙子原內心陡感一陣前所未有的激動,失聲道:

「你……你再說一遍?」

武冰歆白了他一眼,道:

「姑娘問你!是不是願意到太昭堡去做幾天上賓?」

她一字一字說得十分清晰,趙子原心知自己是不會聽錯了,遂竭力使自己冷靜下來,問道:「為了什麼理由?」武冰歆道:「暫且不告訴你。隨我來……」

嬌軀一轉,輕移蓮步前行。

趙子原卻獃獃立在當地,腦海中思潮千迴百轉,儘是在想着有關「太昭堡」的一切事。

直到武冰歆自前面密林中牽出兩匹駿馬,趙子原這才如夢初醒,忙不迭舉步迎上前去,道:

「姑娘是早有準備了。」

武冰歆面寒如冰,道:

「卜風?」

趙子原如言一躍而上馬背,繼着武冰歆也翻身上馬,冷冷道:

「千萬別打逃走的念頭,否則以姑娘這匹馬的速度,隨時可以將你截獲,不信便走着瞧。」

說罷當先策轡馳去。

趙子原一拍馬背,縱騎在後跟上,兩馬沿着庄前大道駛出,頃忽便將莊院遠遠拋在後面。

豪雨已歇,天邊現出了一輪彎月,膝朦朧隴勾出了周遭景物的輪廓,夜風瑟瑟,偶爾有幾聲銳急的鳥鳴,劃破靜寂的空間,屬引不絕,使荒落的大地平添了幾許凄厲的氣氛。

趙子原忽然感到不安起來,自從他開始在江湖行動,接二連三遇到許多奇幻難測的經歷,雖然自己一向洒脫自如,仍不免心中惴惴,尤以面對眼前這幽靈也似纏住自己不放的武冰歆為然。

他微唱一聲,忖道。

「她長得雖是如此姣美,但舉止談吐間卻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種冷酷的味道,令人難以接近,古人所說的蛇蠍美人大約就是像她一樣了。」

走了一程,道路愈發平坦,趙子原果然發覺胯下坐騎馳騁的速度遠較對方那匹馬兒緩慢,因此武冰歆不時須放緩馬步,自己才不致瞠乎其後,顯是她有意作此安爿:,以打消自己任何逃走之念。

馬行原野中,武冰歆側首面向著他,說道:

「趙子原你的真姓可是姓趙?」

趙子原愣道:

「自然是姓趙,姑娘緣何有此一問?」

武冰歆晤了一聲,道:

「以後你就會明白了。」

趙子原一時領悟不出她語中含意,只有悶聲不響。

武冰歆道:

「你知道姑娘要領你到何處去么?」

趙子原道:

「知道。」

武冰歆道:

「說說看,什麼地方?」

趙子原道:「自然是到太昭堡去了。」武冰歆道:

「看來你並不太蠢,何以先時老是露出一副傻愣愣模樣,令人見了便忍不住心頭火起。」

她原想道:「令人見了便忍不住為你發急。」可是猛一想到此言多有不妥,遂改了另一種說法。

馬行迅速,不一會便棱過這一片原野,馳人一叢密林,行了半個時辰,忽見前面林間小徑有兩條人影比肩飛馳着!

來到近處,那右邊一人聽到蹄聲回過頭來,趙子原與他打了個照面,正好瞧清那滿臉于思,心頭登時一陣猛跳,他口齒微動,一句招呼欲吐未吐,武冰歆已自低喝出聲:

「蘇繼飛!你停下來!」

那于思大漢正是趙子原在密室里見過的蘇繼飛,他驟聞喝聲便與身旁同行之人停住腳步,回身道:

「原來是武姑娘,久違了。」

他顧目一盼,已瞥見了馬上的趙子原,卻不動聲色。

武冰歆面色沉寒,道:

「你幾時從留香院密室逃出來!」

蘇繼飛打個哈哈,道:

「武姑娘言重了,蘇某又非令尊階下之囚,要來要去難不成還須別人作主?」

武冰歆道:

「從來人留香院之人都是有進無出,姑娘要知曉你在密室住了如此之久,又如何脫身出來?」

蘇繼飛沉吟道:

「如果蘇某說,東廂李姬已對我失去誘惑遂力,不知你相不相信?」

武冰歆微微愕住,搖頭道:

「絕對無此可能,除非你打自人留香院伊始,就沒有被李姬迷住……」

語聲一頓,復道:

「你既然未沉溺於美色中,卻又自甘在密室稽留一段時期,可見其實是另有圖謀:……」一、蘇繼飛被她一語道破內情,不禁神顏大變,再也顧不得對方反應,轉身便走。

武冰歆喝道:「站住廣蘇繼飛步履微頓,道:「武姑娘還有何見教武冰歆伸出皓手指着蘇繼飛身旁之人,道:

「閣下這位朋友怎不介紹一下?」

那人聞言緩緩回過頭來,卻是一個滿頭白髮,左額上有一條深紅色刀疤,雙眼細小的老者。武冰歆道:「老丈大名?」刀疤老者低聲道:

「倫夫野老何勞姑娘下問。」

武冰歆朝刀疤老者上下打量一番,道:

「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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