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她的腰上便多了一雙骨節分明的手。
謝荀雲從她的身後環抱，語氣依戀：「我猜到是你，你恢復記憶了。」
陳述的語氣，沒有任何的疑惑。
洛雲歌微楞，感知他沒有任何防備散出的魔息。
她的第一反應便是謝荀雲不再是謝荀雲，而是冥雪城。
血魔淵之行，他便恢復了記憶，還是說從一開始他便是裝的。
洛雲歌只覺得後背冒出冷汗，他彷彿從一開始就鎖定了她恢復了記憶，是得有多了解呢？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謝荀雲，還是該叫你冥雪城？」
她的聲音很輕，卻足以將他的心凍傷。
「我更想是謝荀雲，畢竟謝荀雲沒有讓你傷心過。」
謝荀雲眸子認真道。
洛雲歌撇開他放在腰間上的手，同他保持距離。
她轉身看他，眼眸不解：「你從一開始便算計着接近我，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的身上已經沒有任何可以給你的了。」
月光下，洛雲歌的面色蒼白，病弱之態尤顯。
謝荀雲定睛看她，漆黑的眼眸中沒有月光，只有她一人。
他的嗓音低沉，說：「我想要的，只有你。」
沒有處心積慮，也沒有陰謀算計，謝荀雲第一眼見她，便不自覺地想要對她好。
如今的冥雪城更是如此。
「我？
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洛雲歌嘲諷一笑，轉身面色冷漠：「我說過此生此世，永生永世，我都不會原諒你，如今我沒有殺你，已經是對你最大的仁慈。」
「雲兒，你剛剛有機會可以殺了我。」
謝荀雲捏着袖口的綢緞，眼眸微斂。
洛雲歌握緊了手心的帕子，她沒有下得去手，但不代表那些被傷害的過去便就此作算。
「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的。」
洛雲歌睨他一眼，說完便小步離開。
然而卻在下一秒，謝荀雲閃身到了她的面前。
「你帶來的刀很普通，殺不死我。」
他向她遞上她來時的那把刀，施了法力在上邊。
「但是現在你可以了。」
謝荀雲的黑眸自始至終都看着她，彷彿要將她永久地刻在心間。
洛雲歌沒有猶豫的接過，刀尖之上魔氣縈繞。
她看着他的胸口，最終刺了進去。
黑夜之中，刀刺進血肉之中的聲音尤為尖銳。
「為何不再刺得深些？」
謝荀雲悶哼一聲，嘴角笑得溫柔：「你該是這樣。」
話落，他兀自地握住她的手，將刀柄再送上前三分。
他甚至都能夠感受到裡頭心臟的跳動，但也篤定了她做不到。
洛雲歌顫抖地鬆開手，小臉慘白：「瘋子。」
謝荀雲的胸口溢出鮮血，但他卻好似全然不在意一般拉住了她的手。
良久，謝荀雲拿出懷中藏匿許久的帕子，指尖輕輕擦拭掉她手心沾染的鮮血。
聲音低厚：「髒了。」
月色下，洛雲歌的小臉慘白。
她看着眼前的謝荀雲，猛地抽手逃離。
可是還沒有走出幾步，身子便踉蹌地倒下。
謝荀雲閃身接住她，距離近得能夠聽到她因為大幅動作微喘的細軟聲音。
耳邊就像是聽了一首優美的管樂，他斂下黑眸。
下一秒，洛雲歌便被謝荀雲打橫抱起。
躍過那道兩院之間她跨不過的院牆，謝荀雲將她放在了床榻之上。
整套下來，他的動作溫柔得不像話。
甚至沒有驚動陪在洛雲歌床側睡着的香菱。
洛雲歌攥緊了手心的帕子，慘白的臉上滿是抗拒。
空氣靜謐，四目相對。
謝荀雲沒有久呆，也沒有開口。
只是在洛雲歌再眨眼之際，便已經不見了蹤影。
只留下一句：「明日見。」
同樣的話語，同樣的人，如今聽來卻已經是另一層意味。
洛雲歌闔上雙眸，胸口之處毫無波瀾。
她對他的恨意，是停留在對過去傷痛記憶中的忿忿不平與睚眥必報。
可如今，她無喜亦無悲。
======第27章======血魔淵最深處，魔界入口。
九煞殿中，重新迎回了它的主人，萬魔朝跪。
幽冥之火將高台之上的篝火架點燃。
墨龍的雕像立於宮殿之間，活龍活現。
高台之上，冥雪城、又或者說是謝荀雲重歸魔尊之位，此刻正凝神躺在卧榻之上，青冥劍陪君在側。
謝荀雲胸口處的傷做了處理，但還是有些傷到了元氣。
如今他歸來，魔界必不可再亂了規矩，人魔兩界的制衡都應逐步得到更正。
不僅是為了魔界不受天道的降責，也更是為了她。
謝荀元冷眸睨向候在旁側的魔將銀蠍，示意可以繼續。
銀蠍得到謝荀雲的允許，朝萬魔喊道：「尊上敕令不追究先前奪魔元的魔修，而且重重有賞，尤其是先前在天墉城傷了洛家大小姐的人，都上來領賞吧。」
一瞬間，萬魔躁動。
謝荀雲掀眸，眼眸漆黑得深不見底。
不過片刻，便有一批魔修上前而來，跪在了地面。
高台之上，謝荀雲睨去，彷彿在看一個死人：「說說看，本座滿意的話另有獎賞。」
面面相覷後，一魔修拱了拱手，道：「尊上，那洛家的大小姐身上有一月牙狀大白玉，我們都是被那白玉所吸引去的，每每接近白玉，我們的魔魂都能精進不少，所以……」「所以你們便打算直接殺人越貨。」
謝荀雲凜聲。
如果記得不錯，他當時也是被洛家後院中的魔氣所引去。
繼而，再見到了被襲擊的雲兒，可見，所說不假。
只是那白玉中到底有些什麼，倒是還需再探。
正想着，九煞殿的殿門被轟然推開。
染沉一臉煞氣的走進，劍指謝荀云：「我便猜那日血魔淵中是你鬧出的動靜，果真如此。」
謝荀雲看見來人，狹長的眼眸微眯：「染沉。」
他緩緩起身，蟒袍逶迤拖地：「你先我一步找到她，卻沒有好好保護她。」
染沉蹙眉，心下猛然一沉：「什麼意思？」
謝荀雲走下高台，擦過染沉的衣角，冷了聲：「輪迴時不帶一絲一物，那白玉是你給她的？」
染沉微怔：「白玉中儲存了她的一絲殘缺的魔魂，放在身邊能夠使他養身，便該在她的身邊。」
聞言，謝荀雲停住腳步，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雲兒為何會突然恢復記憶。
白玉蘊藏魔魂，在特定的場景在能夠喚醒記憶。
所以她才那般疏離他，抵觸她。
那些他對她的傷害如白駒過隙一般一幕幕被勾起記憶，她又如何會喜他。
謝荀雲斂眸，沒有告訴染沉魔道襲擊洛雲歌一事。
他沉聲道：「今後，我會在她的身邊，不讓她受一絲傷害。」
四周寂靜，篝火架上幽冥火將九煞殿照得通明。
染沉鋒利的眼眸看向謝荀雲，對他所說的話嗤之以鼻。
「你別忘了，小雲兒所有的傷害都來源於你，你怎好意思說這話。」
火光映在謝荀雲的黑瞳之中，他沉默，沒有反駁，只道：「我有辦法醫她。」
他確是給了她無法彌補的傷害，但幸而他再次找到了她，還有可以彌補的機會。
謝荀雲說的話染沉是不信的。
他看着對面人眼眸中的悔意，又想起五百年前與那人的那一場大戰。
最終，他掌心凝結出法器，道：「莫要再去尋她，她不想見你。」
說罷，染沉便消失在了謝荀雲的視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