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夢》[失蹤夢] - 第7章 趙平聲夢闖觀寺尋找兒女

早飯後,王秀才和趙秀才商量,要上縣裡去追追案子。他們來到縣衙,拿起鼓椎就打堂鼓。知縣急忙升堂,叫衙役把擊鼓人帶上來。當兩個秀才走到大堂,知縣吃了一驚。說:「你們有什麼事擊鼓?」王秀才說:「我們想來打聽打聽盜墓賊捉到沒有?案子什麼時候能破?」知縣說:「盜墓賊還沒捉到,案子什麼時候破,我也說不好。不過,只要找到王靈鳳本人和趙雲龍的屍體,案子就破了。」趙秀才聽了不高興地說:「大人當時誇下海口,說案子很快就可告破。現在已過去十來天了,大人 心裏連個數都沒有。不知大人還有沒有能力破這個案子?」縣官聽 了,心裏老大不高興。勉強裝出笑臉說:「我不是不着急破案子,也不是沒有能力破這個案子。是盜墓賊還沒有露出狐狸尾巴,我無從下手。我派出的暗訪人員很多,凡是可疑的地方,都細細查過了,可是沒有任何發現。我告訴他們,不把案子搞明白,就不許回來。不過這也沒有用啊,他們就是搞不明白,我又能有什麼辦法?二位先回去等幾天,也許住幾天案子就有頭緒了。」王秀才說:「如果大人一拖再拖,我們只好到府里去告狀了。」縣官說:「你到哪裡告也一樣,我想他們的斷案思路,和我也差不了多少。」

兩個秀才着急,其實知縣比他們還着急。因為案子不破,不但他的面子不好看,還會影響他的前程。他曾在眾人面前誇下海口說:「破不了案子,我就不戴這頂烏紗帽。」如果現在真不叫他戴這頂烏紗帽了,他還着實捨不得。他現在後悔當初太冒失,被王秀才的幾句話勾出火來,上了當。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只有抓緊破案子了。案子一破,一切問題都解決了。破案子的關鍵是找到王靈鳳本人和趙雲龍屍體。想到這裡,他又加派了一些貞探人員,到各地明查暗訪,對兩個秀才家的監視更嚴密了,可見他是用盡全力來破案子。又過了一段時間,案子一點也沒有進展,派出去的人,如同是石沉大海。把縣官急得寢食不安,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兩個秀才從縣大堂回來,沒有到家,而是直接去了藥店。現在他們倆也沒有心思過問藥店生意的事,直接走進宿舍。趙秀才說:「親家,咱們倆一生沒做過壞事,為了解救窮人的疾病痛苦,我們連官都不想做,開個藥店。我們開藥店不是為了掙錢,而是為了治病救人。這十幾年來,我們解除了多少人的病痛?救了多少人的生命?我們的藥店年年賠錢,每年都賠一、二百兩白銀。我們這樣做,還不夠善良嗎?為什麼讓我們攤着這樣的事?兩個孩子是活還是死,也無法確定。不管死活,總得讓我們活能見到人,死能見到屍啊!就像現在這樣糊裡糊塗地等下去,我實在是受不了了。」說完就嗚嗚地哭起來了。王秀才早就想哭,就是不好意思哭。因為他是個有身份又謹慎的人,不能隨便哭。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羞將淚眼對人前。」這就是針對像王秀才那樣的人說的。今天他看趙秀才哭起來,他也控制不住,也就跟着哭起來了。反正這屋裡沒有外人,他們怎麼哭,也沒有人知道,沒有人勸。他們都是用被單矇著頭哭,什麼也看不見。日頭落山了,不知道;天黑了,也不知道。直哭到頭昏眼花,一點力量也沒有了,就糊裡糊塗地睡著了。

秀才娘子,等到天黑,也不見秀才回來,慌了,急忙到藥店打聽。看門的說:「白天來過,什麼時候走的不知道。」秀才娘子急忙到宿舍一看,嚇了一大跳,只見兩個秀才,歪歪扭扭地躺在炕上,頭上都矇著被單,一動也不動。她們各自揭開自己丈夫頭上的被單,大聲呼喚。呼喚五六聲,才有了回應,她們這才鬆了一口氣。她們想讓秀才坐車回家,可是秀才不肯。起來休息一會兒,兩個娘子,各自攙扶着自己的老公回到家裡。讓吃飯,也不吃,娘子連哄帶勸,好歹喂進去半碗稀粥。不多時,又進入了夢鄉。第二天早晨,王秀才勉強起來了,但總覺得頭重腳輕,走路搖搖晃晃的。趙秀才一夜沒醒,太陽出來了還睡,招呼也不吱聲。娘子有點害怕了,急忙來找王秀才。王秀才去了一看,臉色正常,也不發燒,把脈,脈象也正常。王秀才說:「沒事。他就是太累了,歇兩天就好了。不要打擾他,他想喝水就喂一點,不想喝,不要勉強。」

其時趙秀才回到家裡,歇息一夜也沒什麼大礙了。不過因為昨天哭的時間太長,頭暈得歷害。如果站起來,有摔倒的危險。從孩子的墓被盜以來,他就沒有好好地睡過一夜覺,精神總是振作不起來。他想不如趁現在多休息休息,恢復恢復精神和體力。因此,今天早晨他就沒有起床。又因為頭暈,胃口感到有些不舒服,所以早飯也不想吃。

他雖然躺在炕上,可是思想卻一直在想着孩子們的下落問題。他分析了墳墓被盜的現場,認為孩子有可能都活着。孩子如果還活着的話,在山裡的可能性大,他決定要到山裡去找孩子。可是現在自己病着,動不了身,只好等病好了再說吧。不過人的思想是不聽指揮的,它在這個廣闊的宇宙空間里,任意馳騁,誰也說不准它在什麼時候,會飛到什麼地方去。

趙秀才在炕上躺一天一夜了,他總想着進山去找孩子的事。他躺在炕上,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娘子讓他吃完了飯,好好休息,他就閉目養神。

忽然睜開眼睛,向四處看了看,屋裡屋外一個人也沒有。於是,他就自己一個人偷偷地走出家門,直接走進山上的原始大森林裏。這裡的山屬於長白山山脈,山上的樹木,都是原始森林,沒有人來過。樹下的敗葉有一尺多厚,枯枝、倒樹隨處可見。往上看,看不到天,也看不見日頭,周圍很暗。往前看,是一層層大大小小的樹榦,遮住視線。從這些樹榦之間的空隙往前看,也只能看到幾丈遠。根本就沒有路,更無法辨別方向,不知道應該往哪裡走。他現在有些害怕,也有些後悔。後悔自己不應該一個人,冒冒失失來到這裡。現在想回去也不可能了,因為他已經走進森林深處,迷失了方向,分不清東西南北了。他找了一根枯樹枝做拐杖,挑腳下障礙物少的地方,一步一步毫無目的地走着。走了約有一個時辰光景,感到樹木逐漸稀少。再走一段路,突然見到了一縷陽光。他很高興地走過去,在這裡他已經能看見太陽、藍天和白雲了。他定了定神,然後向周圍看了一下,見四周還是密密麻麻的樹,這裡不過是一塊小小的空地。前邊有一條勉強能看得出的羊腸小道,通向大山深處。也不知是獵人走出來的,還是野獸踩出來的。他現在已經沒有什麼目標了,順着這條羊腸小道往裡走。過了一道山樑,看到一片雲霧在山間繚繞。再細看,在雲霧中隱隱約約好像有一座道觀。這座道觀看起來離他不遠,可是趙秀才連攀帶爬,走上走下,費了好多勁,才來到道觀門前,見門前的扁額上寫着「白雲觀」三個字。趙秀才心想:這倒是名副其實。他從正門走進去,見有許多道士來來往往很忙,好像是在過什麼節日。香客們也出出進進,人數眾多。他們有的在燒香,有的在拜神,還有的在各處參觀,瞻仰聖像。趙秀才沒有心思看這些,他看到一個道士站在台階上,好像是沒有什麼事,就走過去,一拱手說:「道長請了。」道士也回了一禮,說了一聲「無量天尊。」然後說:「施主有話請講。」趙秀才說:「請問道長,看沒看見或者聽沒聽說過,有兩個孩子,一男一女,十四、五歲,來過這裡?」道士說:「施主,我們的道觀,香火很盛,每天來來往往的人很多。貧道沒看見也沒聽說有像施主所說的那樣兩個孩子。如果施主有時間,可到方丈室去問問主持。主持接觸的人多,觀內不管有什麼事,都向他報告,他也許能知道。」秀才說:「那太好了,不知主持現在何處?」道士說:「我給施主帶路。」

趙秀才見了主持,也是一拱手,說了一聲:「主持請了。」因為他不是道教徒,不懂道家的禮節。只能按平常的禮數和人打招呼。主持見來了客人,急忙說:「無量天尊,施主請坐。不知施主有何見教?」趙秀才說:「無事不敢勞動主持。請問主持,可曾見過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十四、五歲,到這裡來過?」主持想了想說:「我們這座道觀,每天來來往往的人很多,男女老少都有,一時想不出。不知施主貴鄉何處,高姓大名?」趙秀才說:「我在樺甸縣趙家村住,姓趙,名叫趙平聲。」主持聽了吃驚地說:「趙家村有兩位秀才,一位是王秀才,另一位趙秀才,不知施主可認得?」趙秀才說:「王秀才是我義兄,在下就是趙秀才。」主持聽到這裡,站起身來,連說:「失敬,失敬!」趙秀才也連忙站起身來說:「主持太客氣了,不知主持何以知道我義兄和在下?」主持說:「我們這裡的人都知道兩位秀才是大好人。他們放着官不做,要去行醫看病,目的是要治病救人,解除老百姓的疾病痛苦。他們給人治病少要錢,遇到貧困人家,就不要錢,因此他們的藥店年年賠錢。前年我的兩個徒弟,得了一種怪病,請過好多醫生,也沒治好。沒辦法,才去他們那裡,僅吃了兩劑葯,病就好了,以後從沒犯過,真是神醫呀。他們看我徒弟是出家人,連葯錢也不要。在我們這一帶,有很多人都去他們那裡治過病,都受到過優待。因此,大家都敬重他們,感激他們,都說他們兩位是大善人。」趙秀才說:「這是我們應該作的,也是我們願意作的。」主持說:「兩位秀才救過那麼多人,大家都很感謝他們。方才施主說要找孩子,不知這兩個孩子是施主的什麼人?」趙秀才想:「不能把真實情況說出來。」於是他就裝出好像漫不經心的樣子說:「是鄰居的兩個孩子,在山上玩耍,被野獸衝散了,跑進森林,走丟了,不知下落,因此我們分頭來找。主持這裡既然沒有,我還得到別處去看看。」主持說:「從這往裡走,轉過一個山頭,還有一個寺院。那裡的人來來往往非常多,施主可到那裡去打聽打聽。不過路還是很遠的,從大道走,八十里路。要是從山上小道走,十多里路。走山路雖然很近,但路十分難走,要過深谷,爬陡梁,過水流湍急的小河,還有滿地荊棘、怪石攔路,有時還有可能遇到惡獸,十分危險。不知施主要走哪條路?」趙秀才說:「事情緊急,我還是走山路吧。」主持說:「好吧,既然施主要走山路,我派徒弟給你帶路。」

一個小道士領着趙秀才,在這荒無人跡的深山老林里艱難地前進。有時要攀石或扯藤而上,下坡時有時要背過身子往下倒爬,或者用屁股着地一點一點往下挪。中間還要經過一條小河,河面雖然不太寬,水也不太深,但河道太陡,河水特別急,一時不注意就會被衝倒、沖跑。小道士扯着他的手,彎着腰,一步一步試探着往前走,好不容易才到了彼岸。當他們路過荊棘叢時,要用雙手分開那些帶有利刺的荊條,側着身子,左躲右閃,一步一步往前走。經過千辛萬苦,才來到寺院門前。一看,鞋被磨損了,衣服有多處被劃破,臉和手血跡斑斑。趙秀才喘了幾口粗氣,向小道士深施一禮,表示謝意。小道士還了一禮,回身走了。這時趙秀才抬起頭,細看那廟門。見門上正中扁額寫着「天水寺」三個字。趙秀才感到奇怪,為什麼叫這個名字呢?他向四處仔細看着,見寺院身後不遠處,有一個很大的瀑布,從天而降,直瀉下來。下來以後,又分成左右兩條小河,從寺院的左右兩側流下去。趙秀才看了,自言自語說:「是了,這就是這座廟叫『天水寺』的原因了。」他整理一下衣冠,撣撣身上的塵土,然後很自然地走進寺院。他走進觀音閣,見有幾位女居士在念《妙法蓮花經觀世音菩薩普門品》。他又來到「大雄寶殿」,見幾個和尚盤腿打坐,正在誦讀《金剛經》。他本想找個人問問孩子的事,可是看人家都在忙,不好意思打攪人家。他又來到一個偏房,心想:這裡的人可能不念經。他推開房門一看,見炕上坐着一個老和尚,雪白的鬍鬚已經穿過前胸,閉着雙目,正在念《大佛頂首楞嚴神咒》。他更不敢驚動這位老和尚了,無奈,只得退出來。見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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