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望幾時》[三山望幾時] - 第6章 天下誰人不識君

話說那日阮峙離開了春柳鎮,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裡,只得順着官道往遠離撫遠城的方向走去,他只知道自己絕不要回去就是了。

只道是:「問我去何之,君行到自知」!

他忘記的事情好像有點多,他不記得自己是否還有親人,也不記得自己是否還有朋友,像韓羈和張傒歸那樣的友誼也很不錯啊!

他不記得自己小時候的事情,難道是自己在戰場上暈過去是因為磕壞了腦子?

他只記得他被貶出京,路上或許有人作伴,記不大明確,他也記得自己飽讀詩書多年,但是忘記了自己有沒有同窗?這很讓他迷惑不解。

「無甚關係,苦思量個甚!吾要修仙矣!」阮峙揮袖跨步,仰天而笑。

因是步行,阮峙想在何處歇腳就在何處停留,想去哪裡就隨時可變方向,阮峙行了一月余,一日忽見一條荒路,這條路屬實不像一條路,他能發現這是一條分岔的路,是因為這路口立有一風雨剝蝕,千瘡百孔的石碑,石碑上書有文字「愁」。

「連路都開始愁了嗎?」阮峙心覺有些好笑。

說是荒路,是因為時值冬日,衰草枯楊潦倒一片,枯木參差,荊棘叢生,說是荒野也不過,他本想略過這條路,因為怕遇不着人家,若忽然遇雨,在這荒野中必無遮蔽之處。

但他眼前忽的變了一番景象,只見衰草枯楊變成了豐草綠縟,佳木蔥蘢。

阮峙心想,冬日必然不會有眼前這般奇景,就行此條道路了,說不定這裡真有神仙居住呢!

阮峙不覺便隨着田埂小道,步入濃蔭叢中,紛披草樹,人面俱綠。

向里行去,便見二三棵桃樹,稀稀落落,零零星星,散亂於綠色**。

再往裡,兩邊綠陰不減,只是多了棵根抵盤魄,盈滿春意的不知名大樹,更加妙絕的是底下多了條小溪細流,便將野花采一小把,灑落其間,有種落花流水之趣,令人可愛。

盈盈乎映眼碧波漾濕流光,昭昭乎暖軟微風柔遍衣裳。

忽覺耳中惺然一響「候君已久,何來之遲?」四無人聲,聲在樹間,在田間,在溪間。「這裡難道是桃花源?」

他走過這條路的盡頭是一個叫景明鎮的地方,找了個旅館想歇一夜,但是他忘記了自己身上並無銀兩,便跟着幾個乞丐,來到了一個頹垣敗壁的寺廟裡。

這裡地上鋪着很多雜亂不堪的雜草,上面躺着很多衣衫襤褸的乞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都有,在牆角那邊有兩個灰頭土臉幼童,旁邊地上還躺着一隻髒兮兮的灰貓,連人都餓的面黃肌瘦,何況一隻小貓,自然也是飢腸轆轆。

阮峙也只好找一個能遮風的地方去坐會。但是氛圍多少有些不對勁,這裡的乞丐好像都互相認識,似乎已經自行組了團,對他這個新來的好像都很謹慎,甚至還有敵意。

「你是哪裡來的乞丐?我們怎麼沒有見過你?」有幾個頭髮亂蓬蓬,體型消瘦,惡言厲色的幾個年輕乞丐,走到阮峙面前。

「小生本是要去京城應考的考生,不曾想路上遇到了流匪,行李都被搜颳了去,今日想在此地借住一晚,還望各位多多諒解。」

幾個乞丐開始竊竊私語「大哥,他說他他是個考生?是個讀書人。」

「嗯,還是個窮讀書的!」

「這片地盤是我們老大的,要想在這裡借住,需要我們老大的同意。」那個被叫大哥的裝腔作勢的開口。

「這位小兄弟,這裡就是一個破廟,難道不應該是許多無家可歸的人借住之地嗎?」這多少有點蠻橫無理了吧!

「你要是想借住,就去旅館。」

從寺廟殘破不全的佛像後面傳來一個粗重的聲音,只見走出來一個襤褸衣服半披半就,蓬頭垢面,臉上以及露出的半個肩膀的皮膚上,傷痕纍纍,應該是有陳年舊傷,也有新痕。

「這位兄弟,小生實在是因為身無分文,才想來此地借住。」

「想在此地借住也可以,按照我們這裡的規矩,你得先付定金。」

付定金?阮峙想,我不就是因為沒錢才來的嘛!我哪來的錢!

「我知道你沒錢,你可以去城裡乞討。」

「那個,兄弟,我是一個要去應考的,我有手有腳,乞討怕是也沒有人會可憐我。」

「那就打斷一條腿。」這個五大三粗的大哥盯着阮峙,阮峙有點發怵。

「兄弟們!」還未及他發話,有個小弟已經拿着一根又粗又長的棍子死了過來。

「你是想斷左腿?還是右腿?」

這也太不講道理了吧!

「這位兄弟,你我無冤無仇,為何偏要為難於我?」阮峙在微微向後退去。

「你要是不想,那就滾出我們這片地!兄弟們,把他揍出去!」

就在這群乞丐混混將要動手的時候,旁邊角落裡那隻灰貓沖了出來,連着抓傷了幾人,趁着那幾人與貓混戰的空間,阮峙趕忙溜走了。

「我真的是太慫了!唉,可是沒辦法,我要是能夠修仙,有韓兄那般本領,也不至於被人嫌棄了!」

阮峙只得悻悻然離去,差點被打的鼻青臉腫。這人要是倒霉啊,一件接着一件。沒有落腳的地方,他只能再次進入景明鎮,飢腸轆轆的,看到一家酒館在招打雜的,便想着去試試。

那老闆看他面目清秀,又聽聞他讀過書識得字,店裡也正缺夥計,想着他留下來既在店裡掃掃地,整理桌椅板凳,給客人倒酒的瑣碎活計,也許偶爾還能記記賬。

「天色也晚了,我去給你安排個睡覺的地,你先去休息一晚,明天就開始幹活吧!」

「多謝老闆!」阮峙是真的很容易滿足了,今天運氣還真不錯!

這一夜他做了一個夢。夢中他變成了一隻蝸牛,那夢朦朧的甚是虛幻,陰雨綿綿,空氣濕黏,本來他身上有一片巨大的樹葉,遮擋着外面的狂風驟雨。

忽然感覺身上一輕,那片葉子消失了,他暴露在雨中,想要去尋一處避雨之地,然而他行走起來也很慢很慢,沒有遮雨的地方,眼睛裏溢滿了雨水,一直流到口中,濕咸濕鹹的。

他只覺得身上愈發沉重,以及一陣一陣的疼痛感,雨水就像鞭子一般。

他感到自己只能往一個方向爬去,若是要偏離路線,他面前就像有一無形的屏障遮擋着。

疼痛感愈來愈重,他的腳步也無法停留,猛然間,他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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