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起頭，跌進了那雙溫柔的目光里。
「蔓蔓……」沙啞的聲音中滿是不可置信，秦晚川怔怔望着眼前恍若被星辰包圍的人，顫抖地伸出手。
縈繞着螢火蟲般細碎光芒的小手輕輕握住那隻手，如冬日艷陽的溫暖頃刻從掌心傳進了心底。
秦晚川不敢眨眼，更不敢動。
他怕眼前的人再一次想夢裡一樣離他而去，更怕這一切都是他的幻覺。
「廷川。」
魏婷漫彎起唇角，又輕聲叫了一句。
秦晚川下顎顫了顫：「蔓蔓，真的是你嗎？」
「是我。」
魏婷漫伸出另一隻手，緩緩覆在他的手背上，「廷川，我好想你。」
一瞬間，秦晚川強撐着的心在此刻盡數坍塌。
他猛地起身，緊緊抱住了魏婷漫。
魏婷漫拍着他的後背，推開他，看着他眼角的淚水，笑道：「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愛哭？」
秦晚川並不在乎現在的自己有多狼狽，也不在乎現在是不是在做夢，他只知道他想再和魏婷漫多待會兒。
他撫着面前人的臉頰，千言萬語竟在此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魏婷漫輕握着他的左手腕，看着他腕上的繃帶，眼眶泛紅：「你這個笨蛋，為什麼要做傻事？」
秦晚川啞聲道：「對不起，對不起……」他本能般地道歉着，想要訴說自己對她的思念和不舍，但是卻只能紅着眼緊緊抓着魏婷漫的手，無措地像個小孩。
魏婷漫伸手拭開秦晚川眼角和臉上的淚水，含淚笑着：「不要哭，你忘記了嗎？
我們要學會忘記傷痛。」
作為醫生，前一分鐘可以沉浸在悲痛里，但下一分鐘必須要打起精神迎接新的戰鬥。
因為只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才能認真地和死神爭命。
秦晚川也知道這一點，但是他還是難以釋懷。
魏婷漫的離開刺痛了他懦弱的一面，或許他根本不是個好醫生。
他看着魏婷漫，哽咽說著：「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不要再離開我……」魏婷漫抿抿唇，忽然拉着他走出房去。
「你看。」
她抬起頭，指着天空。
秦晚川抬起頭，漫天的星星璀璨的如同宇宙中的星雲。
「看那一顆星星，那就是我，旁邊的那顆是我爸爸。」
魏婷漫指着北方一個閃爍着的星星，眼眸中光芒更甚，「我從來沒有離開過你。」
秦晚川一怔。
「漫天星辰，微光不滅。」
魏婷漫繼續道，「我們誰也不會孤單，為了曾經共同的期盼，你也不能輕易放棄。」
秦晚川轉過頭，看着她，忽然明白了顧母的感受。
「蔓蔓，我也想自私一下。」
他緊了緊握着魏婷漫的手，「比起偉大的犧牲，我更想你留在我身邊。」
魏婷漫愣了一會兒，而後笑了笑：「我知道。」
她緩緩擁住他，溫聲道：「廷川，我愛你……」一句告白好像被夜風吹散了，只留下了細細的尾音。
秦晚川心底一顫，懷中的人好像在慢慢消失，螢火蟲般的點點光亮將魏婷漫整個人包圍着，最後散成細碎的光芒漸漸升空。
所有的星星彷彿都收到了感召般一閃一閃。
「蔓蔓！」
第二十二章 百感交集秦晚川猛地坐起身，迷濛的眸子中滿是倉惶。
等緩過神，才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濕透。
窗外淡青色的光線透過用報紙糊的窗戶空隙透了進來。
又是夢。
秦晚川緊蹙着眉垂下頭，眼底淌過幾許落寞。
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這要是個永遠不醒的夢該有多好。
然而又想想魏婷漫的話，他又覺自己不能這樣。
現在的他不只是為自己活着，還為魏婷漫活着。
緩過雜亂的心緒，秦晚川藉著微亮的天色打水沖了個澡，等收拾好後，吳雅麗和楊釗也起來了。
楊釗去食堂的菜地里摘了一大把小白菜和一些辣椒和蒜，吳雅麗也開始做早飯。
秦晚川見狀，也上前幫忙洗菜。
「這些是準備給學生們吃的嗎？」
他忍不住問。
楊釗點點頭，語氣裡帶着幾分愧意：「其實我也想讓孩子每頓都有肉吃，看着他們瘦小的模樣我和雅麗也心疼。
但是最近的鎮離這裡有幾十里，交通也不方便，現在天熱，肉也不能放。」
聞言，秦晚川眸色微暗。
或許也不只是因為路途遙遠，窮也是一個沒有辦法克服的困難。
楊釗和吳雅麗都是自願在這兒教書，兩個人每個月也只有不到兩千的補貼，要照顧近一百人的吃飯問題，確實很艱難。
吃過了簡單的早飯，學生們陸續地來了。
秦晚川看着他們大部分都瘦瘦小小的，穿的幾乎都是不合身的寬大衣服，臉蛋黝黑，兩頰因為趕路而熱的通紅。
他們很多都拎着一個大布袋，楊釗說那些是住校孩子們從家裡拿來的米。
吳雅麗將它們收起來，還要按照早、中、晚稻分開放，免得混在一起。
學校很小，也很簡陋，但是每個星期一都會升國旗。
沒有音樂，孩子們就會一起唱國歌。
耳畔是稚嫩卻又真誠的童聲，眼前是莊重肅穆的國旗，秦晚川心裏百感交集。
如果魏婷漫看到這一切，她一定會很感動吧。
「同學們，這位是昨天新來的醫生老師，以後你們要是生病了可不要不說了噢！」
吳雅麗用溫柔地聲音對着一群大大小小的學生們說著。
「醫生老師好！」
孩子們特有的延長語速讓秦晚川忍俊不禁，面對一雙雙好奇又純真的眼睛，他用平生最溫和的語氣打着招呼：「同學們好。」
這時，楊釗皺起了眉：「小妮怎麼沒來？」
一個穿着紅色短袖的男孩舉起了手：「老師，小妮生病了。」
聞言，秦晚川眸光一閃，他轉身對楊釗說：「我去看看。」
楊釗點點頭：「我跟你一塊兒去。」
秦晚川背上急診藥箱包，跟着楊釗急匆匆出了學校。
路上，楊釗似是想起了什麼，忽然道：「傅醫生，你知道嗎？
小妮能出生，還多虧了顧醫生。」
秦晚川心一顫：「她？」
「是啊，當時小妮的媽媽還在地里幹活，結果突然羊水破了，正巧碰上顧醫生看病回來。」
楊釗回憶着，眼眶微熱，「要不是她，小妮可能就活不成了。」
第二十三章 命運一番話說的秦晚川心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