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波斬浪》[劈波斬浪] - 第6章 綠衣美女子

又過了十餘天,古新宇已熟悉了所有的工作程序和技巧,並把學到的取長補短加以總結,不僅不再手忙腳亂,還有了一套自己的路數,節下了不少閑余的時間。他利用閑暇,粉刷了小宿舍,買了塊新炕革,把小屋收拾得煥然一新。馬樹禮受他影響,行李不再隨意一卷,而是方方正正的苫上了布單。宿舍前的一塊空地,被他埋上直角朝上的磚頭圍成一個池子,深翻了土,弄細弄平,要了些花籽,種下去,澆透了水。

今天,他習慣性地早早起了床,跑完步。開始按李雲山的指導練功,他每天練得很勤奮,想儘快入門,好讓李雲山教他實用的招數。李雲山說,以他現在的年齡和骨骼成熟程度,只能先練肌肉強度,再練拳腳的速度和力量,然後練實用的自由搏擊和巧妙的制敵技巧。

歇息了一會兒,他挑起水桶去食堂挑去,把水缸打滿,用噴壺澆着花池。看着水慢慢滲入泥土,心裏也有種潤潤的感覺。想着再過幾天,嫩芽就會破土而出,再過段時間,便會看到鮮艷的花朵,開心地笑了。

吃過早飯,古新宇開始清理過道上夜班選出的廢磚坯。他發現第四棟架棚堆着一大堆倒掉的濕磚坯。這是夜班碼架工人沒掌握好上下層平衡,受力不均堆下來的。這種情況很少,並不多見。他要儘快地清走,以便白班工人及時碼上新坯,以保證架床充分利用。

不知不覺裝滿一大車,高出了車擋板。古新宇把鐵鍬扔到車上,握住車把用力拉。可能裝得過多,竟沒拉動。他往手上唾了一下,緊抓車把,使足力氣,喊了一聲號,可車只動了一下,並沒走起來。

他想肯定是磚坯過濕,裝得又多的緣故。就在他打算放棄,卸一部分的時候,聽到後面有快速的腳步聲。他猜一定是馬樹禮來幫忙了,便沒鬆勁。果然車一輕,走了起來。廢料場不遠,一溜小跑就到了。

放下車把,古新宇低頭喘了口氣,喊了句:「謝謝馬叔。」可並沒聽到馬樹禮低沉的回應,卻傳來了銀鈴般的輕笑。他驚愕地直起腰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綠衣女孩對他又一聲輕笑,轉身走了。他怔怔地看着她秀麗的背影拐進架棚。

卸了車,古新宇推車在自己管理的區域找到了那女孩,見他走過來,她又輕笑一下。

「我以為是馬叔呢。」古新宇莫名地紅了臉,笑着解釋着剛才的誤會。

「我以為是馬叔呢。」沒想到那女孩居然同時說出了完全相同的這幾個字,連語氣都那麼雷同。兩人同時怔了一下,女孩指了指古新宇和馬樹禮平時穿得一模一樣的迷彩服和帽子,又笑。古新宇明白了,一定是車裝得過高,自己又彎着腰,影響了後面的視線,再加上一身穿着,引起了她的誤會,也跟着笑起來。

「笑什麼呢?這麼開心。」一個二十七、八歲左右,身材微胖的女人走過來。

「宋姐。」古新宇打着招呼,笑還掛在臉上。這女人叫宋春麗,是碼架工,古新宇已經很熟了。

宋春麗點下頭,轉頭對女孩說:「一聽笑聲就知道你來了。孫姨病好了?」

「嗯!」女孩點頭,略帶憂色說:「還行吧!能做飯了。」

宋春麗拉過她的手,親昵地說:「還以為你得過段時間才來呢,就沒去叫你。」她們兩家很近,一直一起上班。

女孩輕嘆一下:「這都耽誤多少天了,不得掙錢嗎。」

「也是。」宋春麗點着頭,看着她,又看看古新宇,笑了笑,說:「這有說有笑的,這麼快就認識了?」

女孩瞪了她,說:「什麼呀!還不知道誰是誰呢。」

宋春麗回頭問古新宇:「真不知道誰是誰?」古新宇笑笑搖頭。

宋春麗摟過那女孩,說:「關美玉,我的好姐妹。你來的時候她請了假。」又對關美玉說,「他叫古新宇,來了有……」轉頭詢問眼光看古新宇。

「二十二天。」古新宇說。

宋春麗笑了,說:「這不就認識了,多簡單的事兒。」

古新宇笑着對關美玉點了下頭:「你好!剛才謝謝你。」

關美玉輕輕搖頭擺手:「不用,不用。」

「那我幹活兒去了。」古新宇對兩人擺擺手,推起車走了。聽到身後宋春麗問:「美玉,什麼事你倆笑得那麼開心?」關美玉低聲幾句,兩人一起笑。

古新宇裝着車,卻壓抑不住起伏不定的心。關美玉的出現如一塊石子投入池水,盪起層層漣漪。他沒敢盯住關美玉細看,是怕人家說自己輕浮。可他還是看到了她的美。那份美想來想去都無法用語言和文字去描述。她銀鈴般的笑,甜甜的語聲,加以一襲長發,令他怦然心動。把姐妹、同學、鄰居直至所認識的女孩子搜尋個遍,竟沒有一個能有如此美麗。就連他一起認為美貌無比的龍盼弟也似乎有些遜色了。

想到龍盼弟,他心裏一揪,似乎在怪自己心裏闖進另一個女孩實屬不該。他停下手,直起腰,看着碧藍的天空,竟沒有一絲雲彩。長舒口氣:「龍三姐註定只是自己一抹永遠抓不到的白雲吧!」他這樣想着。忽然意識到,龍盼弟的遠嫁,讓自己心裏如此空虛。而對關美玉的關注,是想急於填補這個空虛嗎?又一想,這個念頭有些錯誤,龍盼弟也好,關美玉也好,都是單獨的個體,沒有誰填補誰的說法。想到這,又覺得好笑,邊幹活邊自嘲着:「別凈想些沒用的,好好乾活兒吧。人家美不美和你有啥關係?」片刻卻又猛然停手,微笑着:「誰說和我沒關係?會有關係的。」

中午,古新宇從食堂打了飯,端着回到宿舍。剛到門口,聽到關美玉說:「這屋變得這麼乾淨呢,馬叔,你刷牆了?」

「哪是我刷的,是小宇。」馬樹禮的聲音。

「是嗎?」又聽到關美玉說,「小孩挺乾淨的呢!宋姐,你看他被疊得多方正。」

「嗯!」宋春麗嘴含東西的聲音,「他確實跟別的男孩子不一樣。」見古新宇端着飯進了屋,三個人停住話。馬樹禮讓了讓地方:「小宇,快坐下吃飯。」

古新宇笑了笑,把飯菜放到桌上,坐在馬樹禮旁邊吃飯。他不時偷看一眼對面的關美玉,幾次兩人的目光匆匆一碰,又迅速地移開。

關美玉最先吃完,到外面涮飯盒。看到窗外的花池,隔窗問:「馬叔,這池子你種的菜呀?」

馬樹禮抬頭說:「小宇種的花。」

關美玉看了看比從前潔凈了許多的四周,看了看屋裡的古新宇,說:「這些天沒來,變化真大呀!屋裡屋外都敞亮多了。」

古新宇也吃完了,收拾起他和馬樹禮的餐具,放到盒裡準備去涮。聽了關美玉的話,說:「要說變化,數今天中午這裡變化最大了。」

宋春麗咽下飯,問,「啥變化?」

古新宇看了一眼關美玉,說:「咱這小屋多了個靚女,不是亮堂多少倍呢。」

宋春麗笑出了聲,關美玉也笑得愉快,卻一揚臉:「去,小傢伙兒。」

古新宇走出屋,把盒放在水凳上,添了水,看着關美玉說:「猜猜我多大。」

關美玉搖搖頭:「猜不着。」

「二十二了。」古新宇加重了語氣,否定着「小孩子」或「小傢伙兒」。

關美玉有點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笑說:「那也比我小。」

古新宇試探着問:「你今年……」

關美玉差點兒把自己年齡脫口而出,笑笑一歪頭:「反正比你大。」

古新宇眨眨眼,伸頭問屋裡的宋春麗:「宋姐,真比我大?」宋春麗點頭。

古新宇想了想,忽然問關美玉:「那你屬啥的?」

關美玉沒加思索便說出了自己的屬相。古新宇得意地笑了笑,算了一下,一驚一乍地跳了一下:「哈!你二十三。」

關美玉嚇得直眨眼,又為透露了年齡後悔得捂了下嘴,瞪了古新宇:「真狡猾。」

古新宇收了笑,故作委屈:「本來就有了個宋姐,又多了個玉姐,想當個哥哥都不行。」

關美玉、宋春麗見他裝腔作勢的樣子,一起笑起來,馬樹禮也跟着笑。

沒等他們笑完,古新宇又回頭問:「玉姐,你幾月份生日啊?」

兩聲「玉姐」叫的關美玉很受用,隨口答道:「九月二十啊!」

「哈!哈!」古新宇又咋呼起來,「還沒大我一年呢。」

關美玉又被嚇一下,怔怔地問:「那你生日是哪天?」

「九月十九啊!」古新宇晃着頭說。

「哈——」這回輪到關美玉他們笑了。宋春麗笑得直捂肚子,關美玉笑得直擦眼睛,古新宇被笑得直勁兒眨眼。

宋春麗指着古新宇邊笑着邊說:「那不就差一天嗎?」

古新宇假裝晃着腦袋想點頭說:「也是哈!再多個玉姐也挺好。」又對關美玉說,「那就叫玉姐,可以嗎?」

「行啊!」關美玉笑着說,「不都叫過了嗎。」

宋春麗走出屋,古新宇接過她的飯盒,放進盆中一起洗。這些天一直是這樣。

關美玉眯起眼睛,不忿地說:「哎!不行啊!就差我自己啊?」

古新宇看着她手中洗過的飯盒,「嘿、嘿」笑着,商量的語氣說:「今天沒來得及,明天!明天行嗎?」

「那行吧!」關美玉說,「明天可別賴賬。」

「那哪能呢?」古新宇美美地說,「給美玉姐干點兒啥,我還求之不得呢。」他把「美」字故意加重,拉長。

關美玉微紅了臉,一副生氣的樣子:「不許油嘴滑舌。」

古新宇故作惶恐,怯生生地作個揖:「是!玉姐,小生不敢了。」幾個人笑得前仰後合。

這天,是入夏的第一個熱天,午後是一天最熱的時刻,熾熱的陽光照在大地上,反射的光線刺得人不敢睜大眼睛。每年這個時候,心疼古新宇的父親便不讓他下地幹活,他就找個陰涼處,美美地睡個午覺。現在的工作已不再有那愜意的閑暇。他快速把水分較大的磚坯放下用草簾苫住,避免磚坯乾裂,又想到今天沒見到李雲山,便把他的那列巡查一遍,一通下來,渾身是汗。

剛坐下休息片刻,古新宇聽到關美玉在遠處喊:「宋姐——」

「怎麼了?」宋春麗稍遠處回應。

「天太熱了,涼快一會兒吧!」關美玉大聲說。

宋春麗答應着:「行,等一會兒啊,這車馬上完事兒了。」

古新宇轉過一棟架棚,見關美玉雙手持鋼筋做的磚叉,麻利地從車上叉下濕磚坯,整齊地碼在架床上。拉磚坯的一個男人坐在車把上,叼根香煙,眼光隨關美玉一起一伏上下盯着看,眼神中帶着貪婪。廠里拉濕磚坯的工序是河南人專項承包的,他們每拉一車扔下重車,拉空車再送給另一個碼架工,如此循環。可這次那男人卻沒走。

古新宇走近,見關美玉的衣衫已被汗水濕透,貼在身上,現出身體曲線,難怪那河南人會有那種異樣的眼神。古新宇登時心中很是不爽,極不友好地看着他。那男人忙收了眼光,跳下車拉起空車快步走了。

「玉姐。」古新宇在背後輕喚一聲。

關美玉直起腰,笑笑問:「完活兒了?」

「差不多了。」古新宇點點頭。

「哎呀!冷不丁一熱真受不了。」宋春麗走過來,三下兩下幫關美玉把車上磚坯碼完,古新宇幫着把草簾苫好。

關美玉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說:「天乍一熱,真不習慣。」

古新宇看了看她的衣袖,說:「給你取毛巾去」。轉身跑了,不一會兒,他左手拿毛巾和水杯,右手拎暖瓶,快步回來,放下暖瓶和水杯,把用涼水浸過的毛巾遞給關美玉:「和宋姐快擦擦。」轉身走了,邊走邊說:「擦擦身上的汗,毛巾涼,別激着,暖瓶里是新打的涼水。」

關美玉擦了臉,涼爽舒服。她把毛巾遞給宋春麗,笑笑說:「小孩還行,倒挺會來事兒。」

宋春麗笑了,邊擦汗邊說:「借你光了。」

關美玉正倒水,扭頭問:「什麼?」

宋春麗又說一遍:「我是說借你光兒了。」

關美玉端杯站起,問:「啥意思?」喝了口水。

宋春麗斜她一眼,一字一頓地說:「我是說,小宇看上你了。」

「噗!」關美玉一口水噴出來,邊咳邊驚叫,「不能吧?」

「我看像。」宋春麗也倒了水,肯定地說,「看他眼神兒,像!」

關美玉心亂了一下。她沒談過戀愛,可理想中的對象一定是高大英俊、風度翩翩的。絕不是瘦小身材,一臉孩子像的。她對宋春麗搖搖頭,咧嘴笑一下。

古新宇雙手拿着冰棍從遠處走回來,他嘴裏哼着小曲,是怕她倆擦身子,故意提醒着。

「宋姐,吃冰棍兒。」古新宇把左手的冰棍遞給宋春麗。

宋春麗接過兩根,笑笑:「謝了。」

「玉姐,給。快吃,涼快涼快。」古新宇把剩下的全部遞向關美玉。關美玉看着宋春麗,宋春麗示意她接過去。

「謝謝!」關美玉只接了一根,輕聲道着謝。

「玉姐,多吃,多吃。」古新宇雙手又往前舉了舉。

關美玉只好又拿了一根,說:「夠了,夠了。」

「不夠,不夠。」古新宇並不罷休,把冰棍往關美玉手裡塞,關美玉往後直躲。

兩人這一忙活,把宋春麗逗得「咯、咯」直笑。關美玉狠狠瞪了她一眼。古新宇看着關美玉,又看看宋春麗詭異地笑,弄得一頭霧水。宋春麗和關美玉見他的憨相,對視一下,都笑。

古新宇一下子局促的臉現微紅,一拍腦袋,自找台階:「哎呀!我還有活兒呢,你倆慢慢吃!」把冰棍放在暖瓶蓋上,頭也不回地走了。

關美玉停住笑急問:「宋姐,真像你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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