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着男人陰沉的眸子，鹿晴希心揪成了一團，流着淚拚命搖頭。
「雪琳，你先出去。」顧驍薄唇輕動。
顧雪琳愣住：「哥……」
「我讓你出去！」
盛怒的聲音像雷鳴，讓人頭皮發麻。
顧雪琳收斂脾氣，瞪了眼鹿晴希後，不情願地轉身出去。
鹿晴希見狀，以為他這是願意給她機會解釋，忙沖他說：「你聽我說，我昨天晚上很早就睡——」
話沒說完，一隻大手便狠狠鉗住她的下顎，迫使她仰着頭，直面對方的怒火。
「那個男人是誰？」
顧驍聲調平穩，可每個字就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3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委屈壓的眼眶驟紅。他又不信她。
鹿晴希嚅動着唇，眼淚滑下，尾音發顫：「昨晚我一個人在家，很早就睡了，根本沒有什麼男人。」
「鹿晴希，你覺得我該信你嗎？」
嘲諷的口吻刺的鹿晴希呼吸一窒。
她白着臉，鬆開緊揪的毯子：「如果你不信，可以親自檢查。」
顧驍眸色一沉，重重甩開手，又避開髒東西般挪開了眼：「我會跟上級申請，加急批下我們的離婚報告，等一批准，你立刻從顧家消失！」
說完，顧驍大步離去。
「顧驍，你等等……」
鹿晴希想追過去，卻被衣服絆倒在地，掌心擦傷，疼痛卻遠不及他那些話來的重。
望着男人冷決的背影，她鼻頭髮酸：「你為什麼總是不肯相信我……」
這時，顧雪琳慢悠悠走進來：「鹿晴希，我早就警告過你，誰讓你不知好歹，現在嘗到苦頭了吧。」
鹿晴希見她一臉幸災樂禍，怔了瞬後恍悟，憤然握拳：「是你陷害我？」
顧雪琳居高臨下看着她，滿口憎惡：「要怪就怪你自己非厚着臉皮嫁給我哥，拆散他和筱語姐的好姻緣，落到現在都是你活該！」
一字一句，像千萬根針扎着鹿晴希身體。
她只是想讓安安再回到自己身邊，難道錯了嗎？
次日。
徹夜未眠的鹿晴希決定去部隊找顧驍，無論怎樣，她都不能背負莫須有的罪名。
可到了門口，卻迎面遇上了匆匆趕來的警衛員。
瞥見對方嚴肅的臉，鹿晴希眉心一跳，不安的感覺升騰。
接着，就見警衛員雙手遞上一張紙：「鹿同志，這是縷皺昨晚通過加緊申請，批下來的離婚報告，從此之後，你和顧旅長就不是夫妻了。」
咚——
心口懸着的大石頭狠狠砸下，鹿晴希顫抖接過薄紙。
驀地，她胃裡突然開始翻江倒海，她顧不得別人的異樣，拒絕警衛員的好意，獨自趕去醫院。
兩個小時後，軍區醫院。
醫生將檢查單遞給鹿晴希：「恭喜你，懷孕了。」
鹿晴希接過，微顫地手撫過檢查單。
之前反胃，果然是因為懷孕。
這癥狀和上輩子一模一樣。
她顫抖把手覆在小腹上，哽咽着：「安安，你終於重新回到媽媽身邊了，這輩子媽媽一定好好保護你……」
再拿出口袋的離婚報告，鹿晴希心頭五味繁雜。
大概是安安捨不得她難過，所以特地選在今天告訴她，他回來了……
既然安安已經回來了，她也沒必要揪着顧驍不放。
她深吸口氣，收好報告和檢查單後回了顧家。
沒想到剛到家門口，便看見顧雪琳和顧驍站在院子里。
顧雪琳一臉不放心：「哥，鹿晴希剛拿到離婚報告就裝病去了醫院，我聽說她還故意進了婦產科，萬一她裝懷孕，賴着不走怎麼辦？」
下一秒，顧驍冷硬的話語像冰凌，狠狠刺進鹿晴希心頭。
「要是懷了，那就打掉。」

第10章

鹿晴希臉上的血色驟然褪去。
哪怕早知道顧驍不愛她，早知道他不喜歡她生的孩子，可親耳聽見，心頭還是難以抑制的痛。
凝着眼前半敞的門，鹿晴希踉蹌後退幾步，轉身落荒而逃。
再停下腳時，她才發現自己滿臉都是淚。
她撫摸小腹，深吸了口氣：「安安放心，這輩子，媽媽會帶着你離開，再也不讓你經受冷落，一定帶着你平安長大……」
直至夜深，鹿晴希才返回顧家。
就着月色，她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將顧家鑰匙和離婚報告放在主卧的床頭柜上，然後拎着行李，悄悄離開。
走出大門，她停下腳，回頭望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兩輩子的地方。
幾秒後，她轉過身，頭也不回離開。
顧驍，自此以後，願我們再也不見。
……
五天後。
結束第二次演練的顧驍剛從訓練場出來，警衛員就匆匆跑來，敬了個禮：「旅長，辦公室有您的急電。」
他嗯了一聲，轉步去了辦公室，拿起聽筒後，淡聲開口：「你好，我是顧驍。」
「混賬！你跟希希離婚了？」
顧父威嚴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了出來，讓顧驍面色沉了些許。
沒等他回答，顧司令高了八度的斥責炸雷似的響起：「你知不知道她已經懷孕了！你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上跟她離婚！」
聽到『懷孕』兩個字，顧驍握着聽筒的手驟然收緊：「她真懷孕了？」
「軍醫院婦產科的李醫生是我的老朋友，她昨天親口告訴我的，我看你這旅長當得是太舒服了，連媳婦孩子都不要了！」
『砰』的一聲，顧驍話沒聽完，放下聽筒，連帽子也沒拿就沖了出去。8
莫名的不安充斥心頭，他一路奔回顧家。
衝到大門，他剛要推門，就聽見裏面傳來顧雪琳打電話的笑聲。
「筱語姐，鹿晴希那個狗皮膏藥終於滾出我家啦！」
「你都不知道她多厚臉皮，我故意買喜糖，騙她說我哥要和你結婚了，她都不走！」
「多虧你給的好點子，我那晚下了迷藥在她豆漿里，找了件陌生男人衣服造謠她偷人，我哥果然忍不下去——」
「嘭！」
顧驍再也聽不下去，黑着臉闖入。
顧雪琳聞聲回頭，嚇得電話筒都掉了：「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鹿晴希在哪裡？」
顧驍走近，神色冷戾。
顧雪琳徹底白了臉：「哥，你聽我解釋……」
「我問你，她人呢？！」
「我……我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她只把離婚報告留在房間里，幾天都沒看見她人了……」
話還沒說完，顧驍就風似跑出去，沖警衛員吩咐：「立刻打電話給火車站汽車站，查查鹿晴希的行蹤！」
他上了吉普車，坐上駕駛位親自開車朝車站奔去。
車子『刷』的一下，飛一般竄了出去，看的警衛員目瞪口呆，被炮彈擦過命門時，顧旅長都沒這樣失態過。
而此刻，顧驍握着方向盤的手，咬着後槽牙，腦海滿是鹿晴希的臉。
這倔女人，懷着孩子還亂跑。
等把人抓回來，他非得給她好好上堂思想教育課。
……
六年後，顧家大院。
一輛軍綠吉普停在門口，榮升軍長的顧驍面無表情地下了車。
剛進門，就見顧司令拄着拐杖站在院子里，生氣撇來：「顧軍長還知道回家的路啊，要不是我說自己病重，是不是到死都見不到你一面？」
顧驍像是什麼都沒聽見，冷臉理着袖口朝屋子裡走。
見他油鹽不進的模樣，顧司令氣的用拐杖戳了幾下地面：「給我站住，等會兒你堂弟行舟帶了媳婦兒子回來了，你們兄弟倆那麼多年沒見，別拉個臭臉給他們！」
顧驍這才停下腳，卻還是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這六年，顧驍一年比一年淡漠威嚴，身上沒有半點活氣。
顧司令無奈嘆了口氣。
自從鹿晴希離開，顧驍雖然嘴上不說，但這六年一直沒放棄過尋找她，不過還是渺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