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助理大聲喊着裴晝。
裴晝驟然回過神，轉頭看去。
助理醫生聲音有些黯淡：「封醫生，心電復蘇已經完全沒用，是否要宣告手術失敗？」
這本就是一場成功率極低的手術，失敗才是正常的。
但他語氣中還是流露出失落。
「不行，她還沒死。」
裴晝立馬反駁，語氣中帶着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怒意。
「可是病人現在……」已經沒有生命體征了。
助理醫生的話沒有說完，可是手術室內的人都已經明白。
裴晝雙拳死死攥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幾秒鐘後。
「把主刀手的位置讓出來。」
他再次開口，情緒已經恢復正常。
只是細微顫抖的手還是暴露了他心裏的不平靜。
重現站在主刀手的位置，裴晝小心翼翼的在林楚歌傷口周圍尋找。
大血管出血已經止住的前提下還能出現心臟驟停，絕大多數可能是因為還有隱藏的出血管沒有找到。
持續不斷的出血引起的。
那根大血管不過是障眼法，隱藏起來的才是最致命的。
裴晝集中所有的注意力，視線在林楚歌傷口周圍穿梭。
突然眸中一絲精光閃過。
「止血鉗。」
裴晝開口。
接過止血鉗，裴晝在腫瘤後方位置精準的夾住一根正在出血的血管。
「再試心電復蘇。」
「引流」「……」醫護人員跟着裴晝的指令，有條不紊的進行操作。
幾分鐘後。
「心電圖有反應了！」
一護士驚喜大喊。
裴晝溫聲看過去，只見原本心電監護儀上的一條直線漸漸有了起伏波動。
隨後逐漸接近正常。
「血壓，脈搏也恢復了。」
手術室中瀰漫著一股喜意，一個生死線上的人被拉了回來。
儘管手術還沒有成功，但總算還有一個機會。
裴晝心裏微微一松，然而接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手術立馬繼續進行。」
「是。」
裴晝接過手術刀，拋卻雜念，全神貫注的剝離腫瘤。
頭上無影燈的光又亮了一些，一絲希望在眾人心裏升起。
外面的人雖然聽不見裏面再說什麼。
但看到手術室內原本凝重的氣氛鬆了一些，便知道剛才是虛驚一場。
手術又繼續進行後，所有人都屏聲斂氣，視線聚焦在手術室內。
時間一小時一小時的過去。
沒有人離開，大家都在等一個奇蹟。
第十二章 悔裴晝必須集中所有的注意力。
心、眼、手都放在腫瘤上，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想身下躺着的人是林楚歌。
否則，他怕自己會手抖，會心慌意亂。
醫者不自醫。
不醫自己，不醫親朋。
為的就是怕會參雜個人感情，失去獨立的判斷。
手術持續十二小時後。
手術室內。
裴晝雙腿早已毫無知覺，然而他的手還在繼續進行。
終於。
縫完最後一針，裴晝身體不受控制的往後退一步。
滿是血絲的眼中露出一絲輕鬆。
「手術成功了！」
助理醫生喜悅大喊。
看着裴晝的目光滿是敬佩。
話音一落，整個手術室內立馬開心的大喊。
有的護士打開手術室的門，向在外面觀摩的醫生教授彙報這個好消息。
「成功了，手術成功了。」
這句話，就像是在滾燙的油鍋內滴入一滴水，整個外面的空氣瞬間被點爆。
欽佩，欣喜，擊掌之聲不絕於耳。
「恩珠，別哭了，你媽媽不會死的。」
院長蹲下來，擦去恩珠臉上的淚珠，滿臉笑意的看着她說。
「真的嗎？
院長伯伯。」
恩珠的抽泣聲還沒止住，睜着大眼充滿希望的問。
「真的，伯伯保證。」
聽到這，恩珠才終於露出一絲笑意。
轉頭看着裏面的媽媽，眼底滿是希望。
手術室內。
裴晝站直，慢慢走到林楚歌身邊，低頭看着還在昏睡的林楚歌，嘴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雖然這次手術，不能根治她的病情。
但總算不會讓他遺憾和後悔。
「把她推倒重症監護室，注意術後感染。」
裴晝淡淡對身邊的護士開口。
護士聽出他話中的疲憊，點頭答應。
「好的，封醫生，您先下去休息一會兒吧。」
語氣中帶着敬意。
裴晝再一次證明了自己醫術，不愧為第一外科醫生。
「我知道，謝謝，去吧。」
裴晝說完，看着兩個護士把林楚歌推出手術室。
他轉頭看向玻璃外的恩珠，嘴邊露出一絲不明顯的笑意。
……兩天後。
重症監護室外。
恩珠小小的身體靠在玻璃門上，眼底有着不易發覺的擔憂。
轉頭看着旁邊的裴晝。
「封叔叔，媽媽今天真的能醒嗎？」
她已經兩天沒有抱抱媽媽了，她很想媽媽。
裴晝蹲下來，視線與她平視，向她保證。
「真的，叔……我向你保證，不過媽媽醒來之後，恩珠就得去幼兒園了。」
今早，他已經查過林楚歌的各項指標趨於正常，醒來是遲早的事。
恩珠聽到這話，雖然不願意離開媽媽，但只要媽媽能夠好起來，她願意。
對着裴晝用力的點點頭：「嗯，好，我相信叔叔。」
醫院的叔叔阿姨都說這個叔叔救了媽媽，所以恩珠對他的話異常信任。
裴晝聞言嘴唇輕勾，摸了摸恩珠的頭，壓下心裏的一抹複雜。
如果恩珠真的是自己女兒該多好，裴晝暗想。
起身看着裏面還昏迷的林楚歌，裴晝眼眸中掩藏着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不出裴晝的預料。
下午的時候，林楚歌果然醒了。
護士一把這個消息告訴裴晝，他便立馬穿好防護服進入病房。
病房內。
林楚歌雖然醒了，但還是比較虛弱。
她雙眸半睜，看着眼前一身白衣，帶着口罩的人。
雙唇微張，正要說些什麼。
「不用說話，你現在還很虛弱，等過幾日再說吧。」
裴晝在她說話之前率先開口。
聞言，林楚歌雙睫微動，不在強求。
第十三章 歉意重新睜開雙眼看着眼前這人，林楚歌只覺得幸運。
她從沒想過自己還有醒來的一日。
「恩珠很擔心你，她剛剛從醫院裏被接回去了。」
裴晝怕她擔心女兒，輕聲開口。
林楚歌脖頸間纏了厚厚的紗布，不能動。
只好手指請點表示自己知道。
裴晝看着她臉色依舊蒼白，眸色一深，不知說些什麼。
最後只是開口：「你好好休息。」
說完，起身離開病房。
林楚歌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眼瞼下垂，不知想些什麼。
沒多久，便又疲憊的閉上雙眼。
……三日後，林楚歌情況穩定，被轉移到了普通病房。
七日後，她總算能輕聲開口說幾句話。
病房裡，恩珠被裴晝牽着進來。
恩珠一進來就撲到林楚歌床邊，且小心的避開了她身上的傷口。
「媽媽……恩珠好想你。」
話中帶着濃濃的委屈，眼眶發紅。
連日來的不安，在看到林楚歌的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