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司音反鎖了門，拉上遮光窗帘，卧室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她蜷縮成一團靠坐在床邊，雙臂緊緊地圈抱着自己。
外面的敲門聲，她恍若未聞。
雙手無意識地在摳抓着小腿上露出來的肌膚。
一下一下。
從小就精養着長大的她，皮膚白皙嬌嫩，不堪她指甲的「摧殘」，早已被摳得鮮血淋漓。
她卻像是不知道疼一樣，持續在破皮的地方摳着，指尖也被鮮血染紅。
傷口越來越大越多，也越來越深。
鮮血順着傷下滑，觸目驚心。
敲門的人是席雲謙，她站在門外，滿眼擔心，「音音，開門。」
一早，穆司音把他從房間里趕出來，之後就沒再出現。
他第一次過來敲門，穆司音直接讓他滾。
之後，他沒敢再刺激她。
一直守在她的卧室門口。
想讓她冷靜冷靜，再和她談。
可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昨天就沒吃多少東西的她，昨晚又消耗太多體力。
席雲謙實在擔心卧室里的穆司音，這才沒忍住又一次敲門。
一開始，敲門的力道是很輕的，但隨着穆司音沒給他回應，敲門聲越來越大。
可坐在床上的穆司音卻始終沒有反應，繼續凌虐着自己。
席雲謙敲不開門，神色越來越慌。
「音音！」
他開始撞門，可唐斯年別墅的門質量太好，他沒撞開。
立刻找來保鏢，急聲道：「撞開。」
「是！」
保鏢見席雲謙神情不對，立刻一起撞門。
「砰」的一聲響。
門總算被撞開。
在撞開的第一時間，席雲謙已大步衝進去。
暗到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雙腳踏進房裡那刻，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席雲謙聞到，腳下一個踉蹌，腿一軟，沒站穩，撲倒在地，驚惶大喊，「音音！」
跟進來的保鏢聞到血腥味也是嚇得變了臉色。
但任務和情感是兩種概念。
他們慌，卻沒失掉冷靜。
門口保鏢反應迅速地打開卧室里的燈。
卧室驟然變得明亮。
燈光下，席雲謙的臉早已慘白如紙。
他剛從地上站起來，目光正好落在穆司音身上。
見她好好地坐在床邊，沒尋短見，席雲謙眼眶驀地一紅，視線變得模糊。
邁着還在發軟的步子，踉蹌着撲過去，跌跪在她身邊，「音音。」
這一靠近，血腥味更濃，也讓他想起剛進來聞到的血腥味。
垂眸。
他看到了她在做什麼。
「音音，住手。」
席雲謙看到穆司音這樣，一顆心像是被人直接撕碎，疼到窒息。
他溫柔地把手伸向她，想阻止她再繼續傷害自己。
可手還沒碰到穆司音，她就像個受驚的小動作一樣，往另一端縮。
避開了他的手，不讓他再碰她。
「音音……」席雲謙喉嚨像是被人狠狠掐住。
保鏢不用吩咐，已經去樓下拿醫藥箱。
三少吩咐了，要看護住表小姐。
她現在受了傷，哪怕是她自己弄的，他們也難辭其咎，不知道該怎麼和三少交代。
席雲謙接過醫藥箱，示意保鏢先出去，在他們出去前，吩咐道：「這件事情，別告訴三少。」
保鏢沉默了片刻，應道：「是，席少爺。」
保鏢離開，把踢壞門鎖的門輕掩上，下了樓。
門一合上，席雲謙再次小心翼翼地靠近過去，「音音，聽話，讓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穆司音依然不讓他碰。
那些傷口刺着席雲謙，讓他發了怒，「穆司音，你到底想做什麼？」
穆司音抗拒的動作頓住。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大聲。
席雲謙趁機扣住她雙手，強行扯開，「別逼着我綁着你。」
他的話總算起了一點作用，穆司音沒再掙扎。
席雲謙開始幫她處理腿上的傷口。
穆司音像是不知道疼一樣。
可席雲謙看着那些傷，每一眼都像是在拿刀凌遲着他的心。
他太愛她，捨不得她受一點傷。
傷在她身上，哪怕她不喊疼，他都受不了。
席雲謙動作溫柔地處理着傷口。
「你為什麼要碰我？」
目光一直看着他處的穆司音突然轉回，落在席雲謙身上，恨恨地盯着他，滿眼的控訴。
「因為我愛……」「住口！」
聽到愛字，穆司音突然厲聲打斷了席雲謙的話。
「音音……」「我不想聽！」
席雲謙再次開口，又一次被穆司音打斷，「我一直叫你雲謙哥，在我心裏，你和斯年哥哥一樣，都是我的哥哥。」
一聲哥哥。
是在劃清她和席雲謙之間的界限。
再次把他定義成和唐斯年一樣。
她想極力想把昨晚發生的抹掉，當作不曾發生過。
「和唐斯年一樣的哥哥？」
席雲謙看着極力想要否認兩人親密的穆司音，冷笑出聲。
昨晚之前，他們什麼都沒有。
因為她表現出來的滿心滿眼都是傅硯深，他為了留在她身邊，守護她。
把感情深藏。
隱忍而壓抑。
從不敢越雷池一步，就怕連守在她身邊的機會也沒有了。
她可以裝作看不到他的付出，他的深愛，把他當成哥哥。
他也安守在哥哥的位置上，一直陪着她。
但經過昨晚，他不可能再退回哥哥的位置！
她昨晚嘴裏叫着的是他的名字！
「你也會和唐斯年睡嗎？」
這話，攻擊性很強。
他從未這樣逼過穆司音。
話一出，穆司音唇瓣顫得厲害。
她被席雲謙強逼着面對，退無可退，她紅着眼眶，低喃，「我……我昨晚只是喝多了，把你當成了阿硯。」
「把我當成傅硯深？」
席雲謙手上力道加重，強行把穆司音別開的視線又調了回來。
四目相對，讓她的目光避無可避的對上他的。
「要不要我幫你回憶一下，昨晚你和我做的時候，抱着我，一遍遍叫着的名字究竟是阿硯還是雲謙？」
這話，無疑是直接把穆司音試圖掩蓋的那層薄紗扯開。
穆司音狼狽不堪地掙扎，想要掙脫他大手的控制，別過視線。
她不願意去想，也不敢去想。
只是不停地告訴自己，她是把席雲謙當成了阿硯，這樣她的負罪感才會好一些，她心底才會舒服一些。
可現在，席雲謙逼着她不得不去面對。
隨着他的逼近。
他的氣息撲面而來，把她包圍着。
很熟悉，就跟昨晚一樣。
那些被她刻意壓下的畫面也跟着浮現在腦海中。
她是如何熱情地回應着他。
是如何在他懷裡輾轉低吟。
又是如何在渴望和承受不住時，一遍遍喊着：「雲謙，雲謙。」
隨着更多不可描述的畫面在腦中浮現，無形中，那根弦也綳得越來越緊。
眼見就要讓她承受不住答案。
穆司音突然尖叫出聲，失控地狠狠推開席雲謙。
瞳孔放大，瞪着他，大聲道：「是，我昨晚犯錯了，是和你睡了，那又怎麼樣？」
「你逼着我承認，逼着我面對，是想做什麼？」
「你是想拿昨晚要挾我嗎？」
「有本事你現在就去找阿硯，你告訴他，我和你睡了，我背叛了他。」
「席雲謙，我告訴你，如果阿硯因此而不要我，嫌棄我！
我沒有了他，我也不會獨活！」
穆司音滿眼偏激，以死要挾。
她看着席雲謙，就像在看一個試圖破壞她和傅硯深的壞人。
這個唯一支持她的人，如今也要背棄她了嗎？
席雲謙看着用生命來要挾自己穆司音。
身體越綳越緊。
整個人像是拉滿的弓，已經到了極限。
但他極力壓着自己的怒氣，不捨得對她發脾氣。
不停地深呼吸。
最後，讓自己情緒緩下去，他退了一步，放柔嗓音，「音音，你是知道的對嗎？」
「你今天在婚紗店都看到了不是嗎？
你知道傅硯深愛的人始終只有沐晨曦，他想娶的人也是她不是你。」
「音音，別再自欺欺人了，放手好不好？
我帶你回A國，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疼你愛你照顧你……」席雲謙真的不想再忍了。
也不想再說無數個謊言欺騙她。
他想試試，試着讓穆司音放手，別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只要音音願意跟他在一起，他做什麼都願意。
「不！」
穆司音拒絕回憶婚紗店她親眼目睹的一切。
「不是這樣的！
我不放手！」
「我為了阿硯犧牲付出了那麼多，他不會辜負我，他一定會對我負責娶我，對不對？」
「雲謙，阿硯一定會娶我的對不對？
是他親口說的，會對我負責，會娶我的！」
穆司音伸手扣住席雲謙手臂，迫切想要從他口中得到肯定答案。
以前每一次，只要她問，雲謙都會堅定地告訴她，阿硯會娶她！
可今天，席雲謙卻並未順着她，「他不會娶你！」
「不可能！」
穆司音一把推開席雲謙，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