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稚喻謹生》[岑稚喻謹生] - 第3章

喻謹生揮向陸北塵的拳頭陡然停住。
他何時會出手傷人了?因陸北塵一句他配不上岑稚嗎?
陸北塵將他推開,擦去嘴角的血,冷眼看着獃滯的喻謹生:「千葉若是還活着,被厭惡的便是你了。」
喻謹生動手打人,他心中也有幾分詫異,喻謹生世代都是書香名門,他爹還是皇上的老師,整個邵家都固守着一個「禮」字,這也是當初他對岑稚有偏見的一個原因。
喻謹生撐着雪地,緩緩站起來,一雙黑眸中滿是比以往更甚的冷漠:「若她還活着,你以為你就有機會了?」
陸北塵冷哼一聲,轉過身去:「你我再如何爭,她都是回不來的。」
話畢,他走了,只留下一個微顫的背影。
是啊,她回不來了……喻謹生只剩滿心的酸澀和疼痛,轉過身去靜靜的看着將軍府。
雪越下越大,喻謹生卻像府門外的石獅一般站着一動不動,等邵太傅命人來尋時,他已倒在了雪中,落雪也掩蓋了他大半個身子。
「少爺!少爺!你醒醒啊!」小廝又急又慌。喻謹生蒼白的嘴唇顫抖着,似是意識不清的喚着:「碧,千葉……」
「快!快送少爺回去,叫大夫!」
將軍府內。
小廝丫鬟們跪地抽泣着,柳馥蘭跪在一旁,火盆中的火照在她憔悴不堪的臉上。
一丫鬟將岑稚曾經穿過的衣服拿了過來:「少夫人,小姐的衣服……」
柳馥蘭抬眸望去,被人攙扶着站起來,聲音已經嘶啞:「給我吧。」
「娘。」程珞宇扯着她的粗布衣,聲音清脆:「姑姑呢?我要看姑姑。」
柳馥蘭含淚看着棺內的岑稚,棺一蓋,程珞宇恐怕再也看不到岑稚了。
她擦着淚,看向管家:「抱他去看吧。」
程珞宇被管家抱了起來,趴在棺沿上認真的看着岑稚,他小小的手想去摸岑稚:「姑姑,姑姑,娘,姑姑睡著了嗎?」
柳馥蘭聞言,捂着嘴將頭偏到一邊:一連失去三個親人,她比受重傷還要難受煎熬。
許久,她才艱難的扯出一個笑,撫着程珞宇的頭:「宇兒乖,姑姑累了,所以睡著了……宇兒要記住姑姑的模樣,不能忘了姑姑知道嗎?」
程珞宇努着嘴,直勾勾的看着岑稚,他才不會忘記姑姑呢,可姑姑都已經睡了好久了啊。
管家搖頭嘆氣,欲將程珞宇放下來,誰知他緊緊抓着棺沿不肯鬆手。
「宇兒要看姑姑!」
柳馥蘭微微蹙眉,語氣也嚴厲了些許:「宇兒,怎麼不聽話了?」
程珞宇立刻淚眼汪汪起來,他看向棺內的岑稚,平時柳馥蘭凶她岑稚都會出來護他的……
柳馥蘭已身心俱疲,無力再去管程珞宇的任性,她手中拿着岑稚的衣服,默默垂淚。
突然,程珞宇驚叫起來:「娘!姑姑醒了!姑姑醒了!」
柳馥蘭只當他年幼亂說,抬起暗淡的眸子對管家道:「抱他去睡吧,等明日一早出殯。」
「是。」管家將吵鬧的程珞宇抱走後,廳中便只有外頭呼呼的北風聲。
柳馥蘭將衣服輕輕放在岑稚的頭邊,而後撫着岑稚冰冷的臉頰輕泣。
「呼……」猛然,細細的呼氣聲和手掌的一股熱氣讓柳馥蘭一顫。
「……千葉?」

第十六章中毒

岑稚只覺渾身麻木,左臂也在隱隱發痛,只是最難受的還是心口的沉悶。
「咳咳咳……」她咳出幾口濁氣,才緩和了這快要壓的她窒息的感覺。
「千葉!」
有人在叫她?這聲音……是嫂子!?
岑稚緩緩睜開疲憊的雙目,映入眼帘的便是淚流滿面的柳馥蘭,可她臉上卻帶着驚喜的笑容:「千葉!你,你還活着!」
岑稚虛弱的喘着氣,輕喚:「嫂,嫂子……」
隨着左臂的疼痛感愈漸強烈,她的意識也緩緩清晰過來。
她記得在最後一戰時,她的左臂被敵將砍斷了,她砍下了他的頭,後來的記憶便是一片模糊了。
柳馥蘭見岑稚神情痛苦起來,對着已經愣住的丫鬟小廝喊道:「愣着幹什麼?快去請大夫!」
丫鬟小廝這才回過神,忙跑了出去。
柳馥蘭喜極而泣,她握着岑稚的右手,哽咽着:「太好了!太好了……你還活着。」
此刻的狂喜讓她難以自持:岑稚還活着,好似燃起了她繼續生活的勇氣。
柳馥蘭立刻命人將岑稚從棺中抬出,帶到她的房內等待着大夫,而岑稚看到她棺旁的另一副黑棺時,乾澀的眼眸不由得**。
她躺在床上,一手無力虛虛握住柳馥蘭的手,聲音低啞:「嫂子,對不起,我沒……保護好爹……」
她眼睜睜的看着爹死在面前,而她卻活了下來,雖然得勝歸來,但心中總有着一絲自責。
柳馥蘭卻搖搖頭,兩手輕輕搓着她的手,想給她一絲溫暖:「別說這種話,你活着便好,爹……爹一定也希望你活着。」
雖然這麼安慰着她,柳馥蘭自己也不由得低頭落淚。
岑稚眼淚緩緩從眼角流出,看着床簾無聲的哭着,左臂的疼痛感越來越強烈,她忍不住**出聲。
在北疆回來時大夫只是將她的傷口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如今怕是開始潰爛了。
天色漸晚,大夫匆匆趕來,先把了脈再將岑稚的傷口處理了一番。
岑稚雖然喝了麻沸散,但看着大夫一刀刀剃下那細碎的爛肉,還是忍不住一震惡寒。
大夫將傷口包紮好後,凈了手抹去頭上的汗才鬆了口氣。
「大夫,怎麼樣了?」柳馥蘭急切的問道,她雖然不明白岑稚為何突然死而復生,但她比較擔心的是她的傷勢。
大夫看着岑稚的斷臂,蹙眉道:「將軍傷口的餘毒已剔除,體內之毒服幾劑葯便可解,近幾日也需靜養。」
「毒?」岑稚睜着迷濛的雙眼,她對於自己中毒的是似乎很疑惑。
大夫扶了下鬍鬚道:「此毒為『失魂草』,多生於北疆邊境,恐是將軍殺敵時被敵軍塗有毒藥的武器所傷,所以才昏迷不醒。」
岑稚閉着眼,重重的喘了口氣,如果她再晚一天醒來,恐怕也會被困在棺中至死了,與其那樣,還真不如戰死沙場。
「大夫,多謝了。」柳馥蘭看着大夫,一臉感激。
大夫連忙躬身,語氣滿是敬意:「不敢不敢,程家乃忠將,老夫自當盡綿薄之力。」
送走大夫後,岑稚帶着滿臉的倦意,看向身旁的柳馥蘭。
她囁嚅着,緩緩問道:「嫂子,阿循……他知道我的事嗎?」

第十七章我要見她

聽見岑稚問喻謹生,柳馥蘭臉上溫和的笑容一僵,岑稚難道還在惦記那冷心人嗎?
她捻這被角,輕聲問道:「他以為你死了,你想見他嗎?」
岑稚聞言,沉默了。
她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的確想見喻謹生,因為她以為她沒機會了,可是現在死裡逃生活了過來,卻不願再面對他了。
他有那溫婉賢淑的女子,怎會在乎她這已經殘廢的人,況且他本就不喜歡她,她死纏爛打了十二年,已經夠了。
「不想。」岑稚緩緩閉上眼,臉上的疲憊逐漸變成了困意。
柳馥蘭點點頭:「嗯,你好好歇着。」她看着岑稚蒼白的臉頰,心疼不已。
作為長嫂,她下意識的想着岑稚的將來,皇上雖已經下旨,岑稚與邵家再無關聯,但是未來岑稚又該怎麼辦。
她還能遇到一個真心待她的人嗎?
另一邊太傅府中,邵太傅看着渾身滾燙的喻謹生擔憂的不停踱步。
葯被小廝端了過來,可怎麼也喂不進去,小廝無措的看向邵太傅。
邵太傅連忙接過葯,坐在床邊:「循兒?循兒,把葯喝下去,聽話。」他已經不記得上一次這麼溫柔對喻謹生說話時什麼時候了。
喻謹生的娘在喻謹生三歲時就病逝了,他沉浸在痛失愛妻和仕途受阻的低落情緒中,便很少去關心喻謹生,隨着喻謹生年紀的增長,對他也是越來越冷漠……
「千葉,千葉……」
此時,神志不清的喻謹生不停地在呢喃着,眉頭緊蹙,似是夢見了什麼讓他難受的東西。
恍惚中,喻謹生覺得他回到了十一歲那年,眼前是九歲的岑稚,她笑意盈盈:「等我做了女將軍,你就用花轎來接我吧!」
她不斷着重複這句話,稚嫩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回蕩在他耳畔。
直到眼前漫天飛雪,他恍然驚覺自己身處一片蠻荒之地。
「殺——」
他聽見岑稚的嘶吼,他轉身望去,岑稚穿着沾滿血的白色戰袍,手持長劍御馬而來,她身後是千萬士兵,兩軍廝殺的聲音如同雷震一般。
刀槍相撞,血濺白雪。
他看着岑稚身中暗箭卻仍在殺敵,她以最後的力氣斬下敵將的頭顱,同時她也失去了左臂,她迎着風雪仰頭沒了聲息……
而喻謹生的腿就像是生了根一般,讓他動彈不得,他眼睜睜的看着岑稚死在了面前。
喻謹生的心彷彿被一把鋒利的匕首深深劃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千葉——」
「循兒!」
邵太傅抓住喻謹生胡亂揮舞的雙手,老淚縱橫:「循兒,你醒醒啊!」
他真的低估了岑稚在喻謹生心中的地位。
看着喻謹生嘴中喚着岑稚的名字,又想起那副黑棺,泣不成聲的低下了頭。
良久,掙扎的喻謹生才緩緩冷靜下來,看着喻謹生慢慢的睜了眼睛,邵太傅渾濁的目光亮了些許,連忙將涼了一半的葯拿過來:「循兒,把葯喝了吧……」
喻謹生怔怔的看着邵太傅,剛剛所看見的一切都消失了,他的心卻還在疼。
他抬起無力的手,推開嘴邊的碗。
蒼白的嘴唇顫抖着:「我……要見千葉……」

第十八章聲聲祈求

邵太傅手不由得一抖:「循兒,明日一早再去見她吧。」
喻謹生前傾的身子猛地砸在床上,疲憊至極的雙目說什麼都不肯閉上,他緊咬着牙,直到口中有一股咸腥味才清醒了許多。
他害怕他閉上眼,會比看見岑稚死的模樣,邵太傅命人將葯熱了一番才勸喻謹生喝下。
直至次日,天才蒙蒙亮,喻謹生便披上外袍,不顧邵太傅的阻攔策馬奔向將軍府。
邵太傅擔心他再出什麼事,只能坐馬車跟了上去。
將軍府的府門依舊是禁閉着,門上兩個大白燈籠只有微微燭火的光亮,好不寂靜。
喻謹生撐着發燙而無力的身子,走至府門前猛烈的敲着:「開門。」
許久,一睡眼惺忪的小廝將一扇門微微開了條縫探出頭,見是喻謹生,他立刻將頭縮了回去準備將府門關上。
他可不敢讓喻謹生進來,柳馥蘭早已吩咐過:凡是邵家人,一概不許踏進程家一步。
喻謹生手疾眼快的將手伸了進去,被狠狠夾住也只悶哼了一聲:「我要見……岑稚!」
小廝被喻謹生的模樣嚇了一跳,想關上門卻又被喻謹生的手擋住,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邵太傅急匆匆的下了馬車,命隨行的小廝拉住喻謹生:「循兒LJ,你別胡鬧了。」
喻謹生撐着府門,滿頭密汗的喘着粗氣,他望向燈火通明的大廳,干啞的喉嚨陣陣刺痛,可任身體再難受,他也不願再離開一步。
「邵大人,您就別難為奴才了,少夫人吩咐過……哎哎哎!」小廝正說著為難的話,卻被喻謹生突然推開。
喻謹生直奔到岑稚的棺旁,黑棺的冰涼撞上他灼熱的體溫,讓依誮他不由得一顫。
岑稚,她就在這兒,就在他的懷裡……
喻謹生從未像現在這般貪戀着呢喃着岑稚的名字,好像只要他不斷的呼喚,岑稚就會活過來一樣。
太傅站在他身後,欲上前卻又止住,他心中有愧,實不忍去看程毅和岑稚的靈位。
只是喻謹生這般神志不清的模樣,讓他萬分擔憂。
柳馥蘭聽見丫鬟來說喻謹生闖進程府的事情火冒三丈,可是細想喻謹生此時恐怕一心的惦記着「戰死」的岑稚,更多的只有惋惜了。
她行至大廳,只見喻謹生抱着岑稚的黑棺,任憑小廝怎麼勸阻拉扯他都不肯放手。
而邵太傅也是無言的站在一旁,時不時的抹淚,柳馥蘭正要出言呵斥,卻只聽見棺蓋被挪動開的聲音。
原來是小廝拉喻謹生時被拉開了。喻謹生下意識的俯身去看,卻只見棺中放着幾件衣物,岑稚並未在裏面。
頓時,他眼神一閃,卻又流露出一絲驚懼:「她,她呢?千葉呢?」
岑稚不在棺里,難道說,她還活着嗎?
一瞬間,他心中燃起一絲希望,抓住身旁的小廝急切道:「她是不是還活着?是不是?」
「喻謹生!」
柳馥蘭厲聲呵斥,雖然看見與平時大相徑庭的喻謹生有些詫異,但她仍不喜邵家父子曾經的冷漠無情:「邵太傅,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面對柳馥蘭尖刻的質問,邵太傅放下了一貫的嚴肅,語氣中甚至帶了些低聲下氣:「程少夫人,請讓循兒……見見千葉吧。」

第十九章等出殯吧

看着與平日完全不一樣的邵家父子,柳馥蘭只是微微嘆了口氣。
岑稚活着的消息是瞞不住的,她看向喻謹生,語氣雖緩和了些但依舊帶着冷漠:「千葉不想見你,以後也不會再見你。」
她此言一出,不止喻謹生,連邵太傅都愣了。
「程少夫人,你說,你說千葉她……她還活着?」邵太傅睜大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柳馥蘭。
昨天他親眼看見喻謹生將岑稚的遺體從棺中抱出來,甚至到了太傅府她都沒有聲息。
而喻謹生只覺所有思緒被阻隔了,滿心只有「岑稚還活着」這幾個字。
他顫抖着喘着氣,通紅的眼中濕潤起來:「她在哪兒?我要見她!」
類似失而復得的喜悅逐漸佔據了他的心,若岑稚還活着,他說什麼都不會再像昨日那樣容易的放手。
柳馥蘭望了望外頭的天色,並未理會喻謹生的問題:「你們走吧,或者等出殯下葬時再來。」
喻謹生怎肯離去,他撐着棺沿站穩了腳步後,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要見她!」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焦躁過,甚至升起一絲將整個將軍府都翻過來的衝動,但他殘存的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麼做。
柳馥蘭看着邵家父子似是非要問個清邵,便轉過身去:「二位請便吧,等出殯你們還想問的話,便去問皇上吧。」
話畢,便抬腳走了。
待遠離了大廳,柳馥蘭才疲倦的鬆了口氣,望向前廳的方向,她垂眸對身旁的丫鬟道:「去沏壺熱茶給他們吧。」
丫鬟一愣,然後點了點頭,心想少夫人心還是太軟了。
邵少爺與小姐大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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